“嗡——”
低沉的嗡鳴如同大地的心跳,穿透血肉,直抵靈魂。對岸那扇巍峨的九幽台巨門微微震顫,門上雕刻的日月星辰流轉過一瞬微不可察的光華,仿佛沉睡的巨獸睜開了眼簾的一絲縫隙。
陳玄懷中的蟠龍玉符滾燙如烙鐵,龍雀短劍的清鳴在寂靜的洞穴中格外刺耳。一股難以言喻的龐大意誌,如同蘇醒的潮汐,開始在這片空間中彌漫、升騰。它並非針對任何人,更像是一種無意識的舒展,卻讓陳玄三人心頭如同壓上了萬鈞巨石,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帝心……蘇醒了?或者說,他們攜帶的“鑰匙”,終於引起了那終極存在的注意?
“陳……陳師……”張禳聲音發顫,臉色蒼白地望向對岸,“那門……好像……活了!”
黑肱也是喉結滾動,緊握著武器,如臨大敵地盯著巨門,仿佛那裡麵隨時會衝出什麼恐怖之物。
陳玄強忍著玉符傳來的灼痛和那股無處不在的意誌壓迫,深吸了一口帶著汞靄腥氣的空氣。他知道,已經沒有退路,甚至沒有猶豫的時間。這扇門的異動,可能意味著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上船!”他嘶啞著下令,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黑肱和張禳不敢怠慢,連忙攙扶著幾乎虛脫的陳玄,小心翼翼地踏上那艘古樸的青銅“渡厄舟”。小舟比看上去更加沉穩,三人登船,僅引得舟身微微晃動,吃水不深,仿佛這暗紅色的沉重河水對其毫無影響。
舟身觸水,船頭那個複雜的符文微微一亮,旋即恢複原狀。沒有船槳,小舟卻自行緩緩離岸,朝著對岸的九幽台門戶平穩駛去,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暗中推動。
冥河之水,暗紅如血,粘稠沉滯。小舟行駛其上,劃開的漣漪都顯得緩慢而無力。河麵上五彩斑斕的汞靄如同有生命的薄紗,繚繞在舟身周圍,試圖滲透進來,卻被渡厄舟散發的一層極其微弱的青光阻隔在外。
然而,真正的危險並非來自空中,而是水下。
就在小舟行至河心時,原本還算平靜的河麵突然劇烈翻湧起來!數個巨大的、扭曲的黑影如同鬼魅般從深紅色的水底急速升起,帶動河水形成一個個危險的旋渦!
嘩啦!
水花炸響,一條難以名狀的怪物猛地探出水麵!它形似巨蟒,卻周身覆蓋著暗紅色的骨甲,頭部沒有眼睛,隻有一張布滿螺旋利齒的巨口,散發出濃烈的腥臭與死寂之氣!緊接著,第二條,第三條……足足五條這樣的怪蛇,將青銅小舟團團圍住,它們龐大的身軀攪動著河水,讓小船劇烈搖晃起來!
“小心!”黑肱怒吼一聲,手中短斧毫不猶豫地朝著最近的一條怪蛇劈去!
鐺!
金石交擊之聲爆響!短斧劈在骨甲上,竟然隻留下了一道白痕,反而震得黑肱手臂發麻!那怪蛇吃痛,發出一聲無聲的嘶鳴一種直接作用於精神的衝擊),巨大的尾巴帶著萬鈞之力橫掃而來!
張禳臉色一變,急忙俯身,險之又險地避過。尾鞭擊打在河麵上,激起數米高的浪濤,暗紅色的河水濺落在渡厄舟的青光護罩上,發出“嗤嗤”的腐蝕聲,青光頓時黯淡了一分!
這些怪蛇,不僅物理防禦極強,攻擊蘊含巨力,其存在本身似乎就對這艘“渡厄舟”的防護有著克製作用!
另一條怪蛇則張開巨口,朝著看似最虛弱的陳玄噬咬而來!腥風撲麵,那螺旋狀的利齒仿佛能絞碎一切!
陳玄瞳孔收縮,他此刻狀態極差,莫說抵抗,連閃避都難以做到。危急關頭,他幾乎是本能地,將殘存的所有意念集中,引動了懷中僅剩的兩枚星輝石之一!
嗡!
星輝石白光大放,雖不及之前撕裂影障時熾烈,卻帶著一種純淨、陽剛、驅邪破穢的意蘊!白光如同利劍,直刺怪蛇那張開的巨口!
“嘶——!”
怪蛇仿佛被灼熱的鐵釘刺入腦髓,發出淒厲的精神尖嘯,攻勢驟然一滯,龐大的身軀痛苦地扭動起來。星輝石的力量,對它們這種至陰至邪之物,果然有著顯著的克製!
然而,一枚星輝石的力量,隻能逼退一條怪蛇,而且無法持久。另外四條怪蛇依舊瘋狂地攻擊著渡厄舟,船體的青光護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稀薄,眼看就要破碎!
“這樣下去不行!”張禳急聲道,“這船撐不了多久!”
黑肱奮力揮舞短斧,也隻能勉強格擋,無法造成有效傷害。
陳玄背靠著冰冷的青銅船板,劇烈喘息,額頭上冷汗涔涔。星輝石隻剩最後一枚,心燈之火微弱,體力近乎枯竭……難道要死在這裡?
他的目光掃過瘋狂攻擊的怪蛇,掃過暗紅的河水,最後落在那扇越來越近、仿佛在靜靜等待著什麼的九幽台巨門上。
等等……等待?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他混亂的腦海。這些怪蛇,與其說是主動攻擊,不如說更像是在……執行某種守衛的職責?它們阻止一切渡過冥河的存在靠近九幽台。而渡厄舟,是“玄扈”留下的合法通行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