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朔的決定如同在暗流中投下一塊巨石,院落內的氣氛瞬間變得更加凝練、銳利。黑肱領命而去,開始秘密篩選忠誠可靠的死士,為前往龍潭虎穴般的鹹陽宮做準備。張禳則打起十二分精神,守在陳玄榻前,不敢有絲毫鬆懈,手中緊握著示警的煙火筒。
而偏廳之內,嬴朔獨自一人,指間摩挲著那枚來自月巫的“星引令”。令牌溫涼,其上星辰圖案在昏暗的光線下仿佛在緩緩流轉,蘊含著某種超越凡俗的韻律。他目光深沉,心中權衡著這枚令牌帶來的機遇與風險。
最終,他還是做出了嘗試的決定。陳玄的狀況依舊危殆,任何可能促進其恢複的機會都不能放過。至於陰陽家的目的……隻能走一步看一步,見招拆招。
他手持星引令,再次回到內室。令牌靠近陳玄的瞬間,其上的星辰符文再次亮起微光,比之前更加清晰、穩定。空氣中,那些原本遊離飄蕩的星輝光點仿佛受到了更強烈的吸引,如同百川歸海,更加迅速、有序地沒入陳玄的體內。
這一次,效果更為明顯。
陳玄原本微弱紊亂的氣息,在星輝的持續滋養下,漸漸變得平穩、悠長了一絲。他緊鎖的眉頭微微舒展,身體也不再無意識地顫抖。最顯著的變化在於他眉心的位置,那金紅交替的光芒中,代表秩序與生機的金色,明顯壓過了代表混亂與死寂的紅色,並且逐漸穩定下來,不再劇烈閃爍,而是如同呼吸般,帶著一種奇異的節奏明滅著。
星輝之力,似乎真的在幫助他穩定傷勢,壓製甚至煉化那詛咒的殘餘!
然而,在這看似好轉的表象之下,陳玄的意識深處,卻正在進行著一場無聲卻更加凶險的戰爭。
他的意念仿佛沉入了一片無垠的黑暗虛空,與之前麵見帝心時有些相似,卻又截然不同。這裡沒有那磅礴的暗金心臟,隻有無儘的黑暗,以及在他意識周圍不斷盤旋、試圖侵蝕而來的暗紅穢流——那是域外詛咒被地脈之力擊潰後,殘留的最精粹、最頑固的惡念。
而在黑暗虛空的極高遠處,有一點清冷的星輝灑落,如同黑暗中的燈塔,正是外界“星引令”引導而來的陰陽家星力。這星輝純淨而冰冷,帶著一種梳理秩序、穩定結構的特性,它不斷融入陳玄自身那縷搖曳的“心燈”之火,使其光芒更加凝聚,抵禦著暗紅穢流的衝擊。
但問題也隨之而來。
這星輝之力,在幫助心燈穩定、壯大的同時,其本身那種“梳理”、“定義”的特性,也開始潛移默化地影響著陳玄的意識本身。他感覺自己仿佛在被某種外來的框架重新“塑形”,過往的記憶、情感、甚至對自我身份的認知,都在這星輝的照耀下變得異常清晰,卻也……帶上了一絲冰冷的、非人的質感。
仿佛他正在被從一個“人”,向著某種更符合“星軌運行”的“工具”或“符號”轉化。
“不……我是陳玄……我是……”他在意識深處奮力掙紮,堅守著屬於“自我”的最後核心。心燈之火在他的堅守下,雖然接受了星輝的滋養,卻依舊保持著其源自自身意誌的獨特“溫度”與“色彩”,並未被完全同化。
就在這時,那一直被壓製、似乎沉寂下去的帝心殘留意念,以及那冰冷縹緲的未知存在留下的印記,似乎也被這外來的星輝之力刺激,再次活躍起來!
一絲極其微弱、卻帶著無上威嚴的帝心意誌,如同火星,在他心燈的核心複燃,傳遞出模糊的意念:“星力……可用……然不可……失其本心……‘鑰’之使命……在‘啟’……非為……‘器’……”
幾乎同時,另一道更加隱晦、冰冷的意念也如同毒蛇般探出:“星軌……亦為‘序’之一種……歸順……可得……超脫……”
三方意念,以陳玄的意識戰場,以星輝為引,再次展開了無形的交鋒與爭奪!
外界的張禳看不到意識層麵的凶險鬥爭,他隻看到陳玄的臉色在星輝滋養下逐漸恢複了一絲血色,呼吸也平穩了許多,心中稍安。但他沒有注意到,陳玄垂在身側的手指,正在極其輕微地、以一種看似無意識、實則暗合某種玄奧軌跡的方式微微勾動著。
而在偏廳中,看似閉目養神的月巫其一絲意念附著於星引令,並未真正遠離),幽藍的眸子在黑暗中豁然睜開,閃過一絲驚疑與凝重。
“此子……竟能同時引動帝心殘留與……那道‘暗諭’?而且,其本我意誌如此堅韌,竟能在星輝淬煉下保持清明,未被初步同化?”月巫心中掀起波瀾,“果然不愧是攪動星軌的‘異數’!看來,簡單的星力浸染難以奏效,必須執行第二步了……”
他心中默念咒文,遠在嬴朔院落內室中的那枚“星引令”隨之發生了極其微妙的變化。其引導而來的星輝不再僅僅是滋養與穩定,其中悄然混入了一絲極其隱蔽的、帶著“引導”與“暗示”力量的精神烙印,如同無形的絲線,試圖更深入地纏繞上陳玄的心燈之火,潛移默化地影響他的判斷與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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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這絲隱藏的烙印即將觸及陳玄意識核心的刹那——
陳玄體內,那縷得自帝心、融入心燈的暗金紋路,以及那冰冷意念留下的隱晦印記,仿佛受到了挑釁,同時爆發出微弱卻本質極高的抵抗!
暗金紋路散發出堂皇威壓,護住心燈核心,驅散外邪!
冰冷印記則散發出凍結思維的寒意,將那試圖纏繞的“引導”絲線瞬間凍結、崩碎!
星引令上的那個隱秘“眼睛”符文猛地一亮,隨即黯淡下去,甚至表麵出現了一絲幾不可查的裂紋!月巫附著其上的一絲意念如遭重擊,悶哼一聲,遠在不知何處的本體臉色一白。
“怎麼可能?!”月巫心中駭然,“他體內竟有如此層次的力量守護?!連師尊賜下的‘惑星引’都能反噬?!”
他意識到,自己遠遠低估了這個“鑰匙”的複雜性和危險性。強行引導,恐遭不測之禍。
內室中,陳玄猛地睜開了眼睛!
這一次,不再是之前被附身時的空洞與威嚴,而是屬於他自己的、帶著疲憊、警惕與一絲剛剛經曆過凶險的清明眼神。
“陳師!您醒了!”張禳驚喜交加。
陳玄沒有立刻回答,他感受著體內依舊虛弱卻不再失控的力量,感受著心燈之火中多出的那一絲清冷星輝,也感受到了剛才那瞬間爆發的、源自體內兩種高層次力量的排斥與守護。
他看向那枚依舊在散發星輝,但其上光芒已略顯晦暗的“星引令”,目光銳利。
“這星力……有問題。”他聲音沙啞,卻異常肯定。
嬴朔聞聲立刻從外間趕來,看到清醒過來的陳玄,先是一喜,隨即聽到他的話,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他看向那枚星引令,眼神變得冰冷。
“陰陽家……果然沒安好心。”嬴朔冷哼一聲,伸手想去取下星引令。
“等等。”陳玄阻止了他,他仔細感知著令牌與自身的聯係,“星力本身……確是精純,對我恢複……有益。剛才那瞬間的異動……像是某種……預設的陷阱被觸發,但已被……我體內的力量擊潰。”
他頓了頓,感受著心燈中那縷變得更加凝練、甚至因為剛才的對抗而隱隱壯大了幾分的火焰,緩緩道:“這令牌……暫時還能用。但需……謹慎。”
嬴朔明白了陳玄的意思。這星引令就像一柄雙刃劍,能加速陳玄恢複,卻也暗藏控製的後門。如今後門似乎被陳玄體內的“守護力量”暫時破壞,但風險依然存在。
“我明白了。”嬴朔點頭,“你感覺如何?可能行動?”
陳玄嘗試調動了一下力量,依舊虛弱,但至少意識清醒,不再像之前那樣隨時可能崩潰。“還需……時間。但至少……暫時無性命之虞。”
就在這時,黑肱匆匆而入,低聲道:“大人,人手已初步篩選完畢,共十二人,皆是可靠的老兄弟,隨時可以出發。另外,我們安排在鹹陽的眼線傳回密報,宮中近日守衛異常森嚴,尤其靠近蘭池宮一帶,似乎……在準備什麼重要的儀式或……囚禁著什麼重要人物。”
蘭池宮?囚禁重要人物?嬴朔和陳玄對視一眼,都想到了阿黎!
冰冷意念的“詔令”,月巫提供的“路徑”,眼線傳回的“囚禁”消息……所有的線索,似乎都指向了鹹陽宮深處的蘭池宮!
“準備一下,明日淩晨,出發前往鹹陽。”嬴朔終於下達了最終命令,語氣斬釘截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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