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的清風裹著人間的煙火撞進作坊時，公孫矩正在範土上刻完最後一道“百態紋”。範土取自春秋各國的市井街巷，混著三十六方人間百態的信物——齊國臨淄的戲台木片帶著說唱的熱鬨，趙國邯鄲的酒肆陶片沾著宴飲的酣暢，楚國郢都的書坊竹簡末泛著墨香的沉靜，在範麵上勾勒出世間萬象的軌跡，像把春秋的生活智慧壓成了塊凝固的人間。
“矩師，列國的裡正帶著《市井記》來了！”阿柴抱著個竹編簍闖進來，簍裡的簡牘在範土的紋溝裡輕輕展開，上麵“人間百態，皆入俗常”的注腳竟與“百態紋”的生活節點嚴絲合縫。“他們說要把各國的市井風情刻進範土，讓劍刃能認人間的脈絡。”少年懷裡揣著的公孫家族人間記錄簡突然滑落，簡上“城者，百態之舞台；人者，生活之主角”的墨跡沾在範土上，暈開的水痕順著市井街巷的夯土裂隙鑽進陶土，在人間信物間織成張細密的網，像給各異的生活搭了座共鳴橋。
公孫矩用指尖撚起撮市井土，土末在掌心散開，與戲台木片、酒肆陶片、書坊竹簡末融成黃褐色的團。那團混合物在指腹間微微發暖，竟顯出“人”字的新篆，筆畫裡還纏著根細小的絲線。“把各國的市井圖譜拓在範土上。”他往紋溝裡填摻了桐油與香料的合金，油光漫過之處，“百態紋”的脈絡在範土上慢慢凸起，像無數種生活在土裡交織的軌跡，“西周的範隻記貴族生活，如今的範，要錄天下的市井風情。”作坊牆角的“聚”字爵突然傾斜，爵裡的城興酒順著“百態紋”淌下，在地麵彙成的細流裡，木片、陶片、竹簡末正在緩緩打轉，像個微型的市井。
一、百態融的範趣
齊國的裡正穿著綴著補丁的便服，手裡捧著塊戲台木雕殘件，上麵的說唱人物在日光下泛著生動的光，與範土上的“百態紋”形成奇妙的呼應。“矩師請看，”他用竹片挑起塊戲台木片，木片在範麵上拚出的“樂”字，竟與“百態紋”的娛樂節點完全重合，“這木片搭過王侯的戲台，也支過百姓的草台，觀眾雖不同，可尋樂的心思沒變，就像咱市井的生活，齊國愛說唱，趙國喜宴飲，楚國好讀書，都是為了快活。”裡正身後的貨架上，擺著各國的人間器物：趙國的酒肆酒器、楚國的書坊硯台、秦國的作坊工具、燕國的市集量具，器物的表麵都帶著生活的印記，恰好能拚出幅完整的“春秋百態圖”。
公孫矩將各國人間器物嵌進範土的凹槽，接觸處的生活氣息立刻與市井土相吸，在接縫處形成黃褐色的趣層，像給各異的生活接了道隱形的紐帶。“您聞這範土，”他往趣層裡撒公孫家收集的各國市井吃食，臨淄的糖塊、邯鄲的酒曲、郢都的茶餅遇油後立刻發脹，“齊國的土帶糖香，趙國的屑帶酒氣，楚國的末帶茶香，可這人間，到哪都認快活。”阿柴突然發現，趣層覆蓋的地方，正透出五色的光：戲台木的黃、酒肆陶的褐、書坊竹的青、絲線的紅、吃食的彩，像五種生活元素在陶土裡彙成了趣。
三日後的清晨，合範的表麵結出層類似糖衣的膜，細看竟是“人間百態圖”的形狀，沿著“百態紋”的走向鋪展，將各國的生活智慧裹成細小的趣珠。趙國的酒肆掌櫃捧著套酒器模型趕來時，糖衣膜突然在範麵的陰影裡結成“樂”字，筆畫間的空隙，恰好容下各國的市井工具微縮模型。“矩師，”掌櫃用木勺蘸著爵裡的酒在膜上寫字，勺底劃過之處，趣珠突然連成線，“這酒器能盛齊國的米酒，也能裝楚國的果酒，就像好生活，到哪都能尋著樂子。”
楚國的書坊先生突然將熔化的蜜蠟合金澆在合範上，合金滲入糖衣膜時，“人間百態圖”突然活了過來：齊國裡正在組織說唱、趙國掌櫃在招呼客人、楚國先生在講解詩書、秦國工匠在展示技藝，所有的動作在範土上連成個循環，循環的中心恰好能放下公孫禾記錄的人間簡。“這合金，”先生的指尖還沾著墨汁，“原是要把天下的市井風情，都融成同個快活。”
二、百態淬的鋒
處暑的甘霖剛潤過百工坊的人間台，公孫矩便扛著六十八柄劍坯走向生活積澱的水池。阿柴推著的陶車裝著五種淬火液：齊國的戲台茶水泛著說唱的清甜，趙國的酒肆酒水帶著宴飲的醇厚，楚國的書坊墨汁水飄著墨香的沉靜，秦國的作坊鐵屑水透著勞作的質樸，燕國的市集果蔬水浮著收獲的甘爽，五種液體在水池裡分層交融，交界的地方浮著層黃褐色的膜，膜上的人間紋路與劍坯的“百態紋”完全重合。
“矩師，這水淬的劍會帶著生活的氣息嗎？”少年用長勺攪動水麵，勺底的銅鏽在液麵上畫出的“樂”字，與公孫禾人間簡上的筆跡嚴絲合縫，“老裡正說，好劍能映出人間的百態，就像咱過的日子，到哪都該有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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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矩將第一柄劍坯插進水裡時，“滋啦”騰起的白霧裹著五味雜陳的氣，讓他想起公孫禾四十三歲那年的人間考察：孩子走在不同國度的市井裡，看著齊國的說唱熱鬨、趙國的宴飲酣暢、楚國的讀書沉靜、秦國的勞作勤懇，說“人間就像萬花筒，不管哪國的生活，都該有自己的色彩”。如今那些生活的影子，正和眼前劍坯上的“百態紋”重合，而水池的石壁裡，恰好刻著今年新鑄的“樂”字。
劍坯淬成的刹那，劍脊的“百態紋”裡突然滲出黃褐色的液珠，順著人間紋路往下淌，在劍鞘的生活紋裡積成小小的窪。阿柴指著窪裡的倒影：那裡映出四海人間繁華的場景，公孫禾正用劍鞘給趙國酒肆掌櫃壓住酒器模型，鞘身的木片沾著陶片，竟與戲台木的紋路連成一體，而此刻劍鞘的同一位置，恰好刻著個“活”字，筆畫裡嵌著的各國市井吃食正在微微發亮。
“這劍認所有的人間。”公孫矩用各國的市井工具輪流試劍，劍刃劃過戲台木、酒器、硯台的痕跡，在劍身上凝成對應的人間紋，像幅微縮的生活圖譜，“西周的劍認貴族的享樂，如今的劍，要認天下的快活。”楚國的書坊先生突然從懷中掏出塊硯台殘片，殘片上的墨痕已被摩挲得發亮，缺角處，恰好能嵌進片齊國的戲台木片——那木片上的“樂”字，正對著殘片上的“書”字點頭。
三、刃上刻的人禮
白露的清露沾濕百工坊的人間台時，趙無恤帶著列國裡正、市井掌櫃、生活能手來取劍。三十六方代表的手同時按在劍鞘上的瞬間，齊國戲紋、趙國酒紋、楚國書紋、秦國工紋、燕國市紋、魯國儒紋、魏國商紋、韓國匠紋、吳國漁紋、越國農紋、鄭國織紋、宋國廚紋、晉國醫紋、周王室禮紋、中原俗紋、四海風紋、說唱樂紋、宴飲歡紋、讀書靜紋、勞作勤紋、交易信紋、講禮雅紋、經商智紋、造器巧紋、捕魚獲紋、耕種豐紋、紡織美紋、烹飪香紋、醫病仁紋、習禮莊紋、日常趣紋、節慶歡紋、古今承紋、未來續紋、人間和紋、禾人融紋突然同時亮起，在露光裡連成完整的“樂”字——那字的中心，正是公孫禾人間簡殘片所化的人核，核上的紋路正在慢慢聚成“活”字。
“小公子用這劍幫我們記錄過列國的市井風情。”楚國的書坊先生捧著部《人間百態錄》，簡冊落在劍鞘上，立刻順著“百態紋”排列，與各國的市井工具、生活信物、風情圖譜混成一團，在露光裡閃著黃褐色的光，“他說齊國的說唱可以伴著趙國的宴飲，楚國的讀書能配著秦國的勞作，就像這劍上的紋，不管刻的是哪國的生活，都在說‘滋味’二字。”先生的指尖劃過劍鞘的生活紋時，那些混在一起的人間信物突然輕輕發響，像無數種生活在同時上演。
公孫矩摸著劍鞘上凸起的“人間圖譜”，那是用各國市井工具與生活材料混合鑄成的，在露氣裡泛著溫光。譜的脈絡裡，不同地域的生活正在慢慢交融：齊國的戲紋與趙國的酒紋連成歡宴，楚國的書紋與秦國的工紋纏成充實，像所有的人間在說同句話。阿柴突然指著劍穗上的紅繩：去年係的各國市井工具微縮模型此刻已包漿，裡麵鑽出的絲線纏著木片，正往楚國書坊先生的硯台袋裡鑽，袋上的書紋與絲線纏成的結，恰好容下片趙國的酒肆陶片。
魯地老匠師捧著新鑄的“樂”字爵趕來時，爵裡的酒混了四海的生活汁液，卻在杯口凝成層黃褐色的膜，膜上的紋路能看出所有人間與生活的形狀。“矩師，”老匠師將爵底對著露光，新刻的“樂”字裡嵌著的人間融合圖正在發光，“洛陽的大市旁，列國市井百姓合編了部《春秋人間通誌》，既錄著各國的生活風情，又析著人間融合的道理，誰看了都能明白生活滋味的理。”
作坊外的百態廣場，三十六方代表用新劍在人碑上刻字。齊國裡正寫的戲紋說唱托著“樂”字）、趙國掌櫃寫的酒紋宴飲拚著“歡”字）、楚國先生寫的書紋讀書連成“靜”字）、秦國工匠寫的工紋勞作框著“實”字），在人碑上慢慢暈開，最終融成幅巨大的“人間萬象圖”，圖中的各地生活與市井風情都往中心彙聚，托起公孫禾考察人間的那條街巷——那裡的市井上，今年新成的生活場景融合了三十六方的風情，齊國的說唱伴著趙國的宴飲，楚國的書坊挨著秦國的作坊，百姓們各得其樂，沒人再問這生活屬於哪國。
阿柴突然指著人碑廣場的中心：那些混著木片與陶片的刻痕，在露光裡排成“春秋”二字，“春”字的起筆是生活的樂，“秋”字的收筆是人間的禾，而中間的筆畫，全是百態交融的軌跡——那字形落在地上的影子，恰似幅生活全圖，各國的市井在字裡連成一片，沒有隔閡，隻有交錯的日子與滋味。
公孫矩彎腰將那粒“樂”字爵裡的黃褐色膜珠接住，滴進劍鞘的紋溝裡。液珠落地的瞬間，作坊的銅鈴突然齊鳴，說唱的彈唱聲、宴飲的歡笑聲、讀書的吟誦聲、勞作的號子聲在露氣裡連成一片，像天地在傳唱一部人間的史詩。他知道，這首歌會跟著生活的延續傳到更遙遠的未來、更廣闊的人間，就像那些刻著“百態紋”的劍，要把“人間無界”的禮，種進所有人的心裡——不是刻在青銅上，也不是寫在通誌裡，而是讓每種鮮活的生活，都帶著各國的趣、四海的味，長出天下人共認的精彩。
日出時，合範上的“百態紋”突然在晨光裡發光。公孫矩推開門，隻見百態廣場的人碑上結出巨大的生活星圖，而星圖的中心，那柄融了四海人間信物的劍正泛著微光，周圍的市井工具、生活信物、風情圖譜都往劍身上湊，像無數種生活，要把人間的滋味，寫進永恒的時光。他摸出懷裡的《考工記》殘卷，晨光下，竹片上“審曲麵勢，以飭五材，以辨民器”的字樣正在慢慢變化，“曲”字的彎裡藏著生活的柔，“直”字的豎上立著人間的剛——原來兒子刻在劍上的“百態紋”，早已把新的禮，寫進了最本源的生活之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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