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陽光透過稀疏的雲層,灑在梁府庭院中,卻仿佛驅不散連日來積壓在人心頭的陰霾。案件雖暫告一段落,但那交織著權謀、邪術與血淚的陰影,仍縈繞不散。
皮卡丘蹲在廊下的欄杆上,唉聲歎氣的次數明顯減少了,但臉上卻多了幾分罕見的嚴肅。他手裡捏著一枚觸手冰涼、非金非木的黑色令牌,上麵刻著繁複的冥府紋路——這是地府傳訊的憑證。
“喂,老梁,元元,”他難得沒用那些誇張的語助詞,聲音有些沉悶,“頭家來消息啦。”
梁錚與元元正在院中石桌旁對坐,聞言皆抬起頭看向他。
“怎麼說?”梁錚問道,目光落在那枚令牌上。
“唉,算是將功贖罪啦。”皮卡丘撓了撓他那一頭亂毛,“雖然阮前陣子搞丟魂魄,燈也破去,差點出大代誌…不過後來有幫忙抓那個妖道,雖然乎伊溜走、破邪陣、救回孟老將軍的魂魄,也算是有功勞。頭家誇獎一番,又派新差事——”他說到這裡,精神稍稍振奮了些,“京郊剛出代誌,一個礦坑陷落去,死傷真多人。叫阮緊去接收那些礦工的魂魄,莫乎伊等流連陽間變孤魂野鬼,抑是去乎歹物利用。這可是大案件,辦好了,說不定功德圓滿,能升個小組長咧!”
閩南語:阮我我們;代誌事情;大代誌大事麻煩事;緊快;莫乎不要讓;歹物壞東西邪物)
他雖然努力說得輕鬆,但提及“礦坑陷落”、“死傷真多人”時,語氣還是不自覺地帶上一絲沉重。他晃了晃令牌:“時間差不多啊,阮得趕緊過去。那些苦命人…唉,能早一點接引伊等去該去的所在,早一點安排投好胎,也算是積陰德啦。”他難得說出如此正經的話,說完,身形一晃,便如同融入空氣中一般,悄然消失不見,隻留下那枚令牌化作點點黑光,消散無蹤。
廊下頓時空蕩起來,仿佛少了幾分鬨騰的氣息。梁錚和元元沉默了片刻,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無聲的歎息。
“礦難…”梁錚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每次聽聞此類消息,都覺心頭如壓巨石。下礦求生者,皆是家中頂梁柱,一旦出事,便是天塌地陷。父母無人奉養,妻兒失去依怙,一個家庭,或許就此散了。”他身為大理寺卿,見過太多人間慘劇,但每一次直麵民生之多艱,依舊會感到心頭滯澀。
元元聽著,眼前仿佛浮現出那些礦工家屬悲痛欲絕的麵容。她感到一陣無力和心痛,下意識地追問:“那…那怎麼辦?朝廷…可有撫恤?”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急和期盼。
梁錚微微搖頭,歎了口氣:“縱有撫恤,亦是杯水車薪,且層層克扣,能到遺屬手中的,寥寥無幾。大多…隻能聽天由命,或仰仗鄉裡宗族微末接濟,艱難求生。”
正當兩人心情沉重之際,院門口傳來一陣略顯急促的腳步聲。趙彥茹穿著一身鵝黃色的襦裙,臉上卻不見往日的神采飛揚,反而籠著一層薄薄的慍色和憂慮,快步走了進來。
“你們也在說城西礦難的事?”她顯然是聽到了他們最後的對話,語氣有些衝,帶著煩悶,“我都知道了!真是晦氣!偏偏是我二哥負責去料理這爛攤子!”
元元微微一怔:“你二哥?”
“嗯,趙彥臻,在我家行二,在戶部任職。”趙彥茹撇撇嘴,“就是個勞碌命!這種平息民怨、處理爆炸後續、核定傷亡撫恤的麻煩事,總落到他頭上!人都炸沒了,塌在下麵了,還能怎麼料理?無非是彈壓家屬,防止鬨事,再用一點點銀子堵嘴罷了!”她話語直白,卻道出了殘酷的現實。
她歎了口氣,眉頭蹙得更緊:“最近真是沒一件順心事!礦難就算了,我母親前幾日回了一趟吳府舅家,回來後便情緒低落,昨晚竟還與我父親爭執起來…我從未見他們如此爭吵過。”她聲音低了下去,帶著困惑與不安,“大哥趙彥屏被派往西南治理水患,二哥又忙於這礦難之事,家中隻剩父母…這矛盾便更顯眼了。我真是不明白,我們趙家與舅家吳氏,本是京城裡數得著的人家,烈火烹油,鮮花著錦,母親還有什麼不如意的?父親似乎…似乎也對某些事避之唯恐不及,我問起,他隻叫我少打聽。”
她絮絮地說著,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元元看著她難得流露出的脆弱與煩惱,心中那因礦難而起的鬱結似乎找到了一個轉移的出口。她輕聲道:“既然想不通,不如先做些眼前能讓人高興起來的事?”
趙彥茹抬眼看她:“什麼事?”
“那些礦工的家眷,此刻定然悲痛無助。”元元目光清澈,看向趙彥茹,“我們或許能力有限,但若能給予一些實實在在的幫助,哪怕隻能讓一兩戶人家這個冬天好過些,也是值得的。助人,或許也能讓自己心境開闊些。”
趙彥茹眼睛微微一亮。她立刻道:“好主意!我出錢!我有不少‘提己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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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動力超強的趙彥茹立刻喚來自己的貼身丫鬟,去取她的私房錢匣子。元元則吩咐毛豆、毛竹和豌豆過來,詳細安排采買布匹、糧食、雞崽、豬崽乃至耕牛等物資。
看著趙彥茹因為能切實幫助他人而重新煥發出光彩的臉龐,元元忍不住笑著用帶著磐江口音的普通話說道:“可以哦,趙妹兒!你簡直是‘人間活菩薩’,‘保送級’的善良!”
趙彥茹聞言,雖然沒完全聽懂“保送”是啥意思,但“活菩薩”還是明白的,耳根微紅,習慣性地揚起下巴,露出傲嬌的神情:“哼,那是自然!我的優點可多了去了!”但很快,那絲光亮又黯淡了些,“隻是…母親的事,我還是放心不下。總覺得家裡像是要發生什麼大事似的。”
元元沉吟片刻,試探著問:“既然放心不下,為何不…悄悄查探一下?或許能知道吳夫人因何不快。”
趙彥茹卻像是被蜜蜂蜇了一下,連忙擺手,臉色都白了少許:“不可不可!萬萬不可!世家大族,哪家沒有些不能對外人言的隱秘?貿然探查,若是觸犯了什麼忌諱,惹怒了母親或舅舅,那才是真的禍事!”她語氣急促,帶著深深的忌憚,“有些事情,不知道遠比知道要安全。”
她的話,像是一塊沉重的石頭,投入水中,蕩開一圈令人不安的漣漪。方才因行善而稍顯輕鬆的氣氛,再次沉澱下來。
陽光依舊溫暖,卻仿佛照不透那高門大院深處的重重帷幔之後,所隱藏的、不為人知的秘密與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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