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泰冰冷的話語如同淬毒的匕首,精準地刺入最要害之處:“趙彥屏這攤爛賬,謀逆、斂財、操控官員、草菅人命…哪一樁哪一件拎出來,不夠你趙家滿門抄斬的?你們當真以為,趙相一句‘不知情’便能獨善其身?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這“滿門”二字如同重錘,狠狠砸在早已崩潰的趙彥茹心上。她猛地一顫,死死抓住元元的手臂,指甲幾乎掐進肉裡,淚水決堤般湧出,喉嚨裡發出破碎的嗚咽,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隻剩下無邊的恐懼。
梁錚麵色鐵青,眉頭擰成了死結。他深知秦泰所言非虛,黨爭傾軋之下,從來都是寧錯殺勿放過。可看著眼前幾乎癱軟的趙彥茹,想到對此事毫不知情、隻知埋頭做事的趙彥臻,他無法硬起心腸,隻為追求一個可能引發朝野震蕩、甚至將他們一並吞噬的“徹底真相”。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急促踉蹌的腳步聲。趙彥臻顯然是得了消息一路狂奔而來,氣息未定,便聽見了“滿門”二字,頓時急得麵紅耳赤,衝進廳內便不管不顧地反駁:“不可能!絕無可能!我大哥…我大哥是探花郎!是工部侍郎!他前程大好,為何要做那等事?再說…再說我大嫂是皇後娘娘的親侄女!徐家是皇親國戚!大哥怎會…怎會謀逆?!”他言語間仍帶著一絲天真,試圖用家族的榮耀與聯姻的顯赫來否定這駭人的指控。
秦泰聞言,嗤笑一聲,斜睨著這位被保護得太好的趙家二公子,語氣刻薄如冰水潑麵:“趙二公子,你當你大哥的婚事是才子佳人的話本故事?徐家滿門,從老到小,有一個算一個,哪個是省油的燈?他們嫁女,看的是趙彥屏的前程,更是趙家的勢力和他這個人能帶來的利益!聯姻便是站隊,便是籌碼!也就你這般天真,滿腦子‘情義’二字,為了個舞姬連仕途家世都可拋卻,自然看不懂這裡頭的刀光劍影和利益盤算!”
這一番話毫不留情,撕開了溫情脈脈的麵紗,露出內裡冰冷的政治婚姻本質。趙彥臻被噎得麵色由紅轉白,嘴唇哆嗦著,攥緊的拳頭微微發抖,眼中充滿了信仰崩塌般的震驚與茫然,喃喃道:“不…不是這樣的…”
梁錚看著這對瞬間被卷入滔天巨浪、不知所措的兄妹,心中那杆追求絕對公道的天平,終於還是傾向了保全眼前人。他深吸一口氣,向前一步,對著秦泰鄭重拱手,這是他為數不多的、帶著懇求意味的姿態:“秦大人,案情重大,牽連甚廣,梁某明白。但彥臻與彥茹,確實並未參與其中,甚至對此一無所知。他們…是無辜的。梁某懇請秦大人,指一條明路,如何才能…保全他們二人?”
梁錚的服軟似乎觸動了秦泰。他盯著梁錚看了片刻,眼神晦暗不明,半晌後,才緩緩開口,語氣依舊冷硬,卻到底鬆了條縫隙:“罷了。看在你梁錚這份護友之心,也看在他們二人確實蠢得還沒資格摻和這等事的份上,我給你一個台階下。”
他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麵:“明日一早,我會讓人把吳耀祖‘送’到你大理寺門口。你就以此為由頭,立案偵查,將他假死、操控羽宅、殘害人命、勒索官員的罪行一一坐實,寫成鐵案,呈報聖上。記住,到此為止。案卷上,到吳耀祖這裡,就必須斷了。”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瞬間抬頭、眼中重燃一絲希望的趙家兄妹,又潑下一盆冷水:“但是,吳氏,必須折進去。她是吳耀祖的親姑姑,這些年經她手流入羽宅的趙家財物、她與吳耀祖的密信往來,證據太過紮實,根本抹不平。若強行要保她,隻會引火燒身,到時候不僅保不住,連你梁錚,乃至你背後想息事寧人的人,都得被拖下水。棄車保帥,這是最底線的條件。”
言儘於此,秦泰不再多言,對著梁錚略一頷首,玄色衣袍一拂,轉身便走。身影掠過門檻,融入外麵明亮的光線中,隻留下一句淡而冷的話飄散在凝滯的空氣裡:“梁大人,路指給你了,如何走,你好自為之。”
廳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隻有趙彥茹極力壓抑的、斷斷續續的啜泣聲。趙彥臻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反複喃喃自語:“大哥…徐家…怎麼會這樣…”而梁錚,則雙拳緊握,眉宇間鎖著深深的掙紮與沉重。秦泰給出的是一條生路,卻也是一條妥協之路。用吳耀祖這個棄子的命和吳氏的犧牲,換來表麵的平靜,以及趙彥臻兄妹的平安。可那隱藏在更深處的、屬於趙彥屏的野心與罪孽,那些可能尚未揭露的、與更高層牽連的線索,都將被就此掩埋。
保全與公道,在此刻成了無法兩全的單選題。他既怕辜負了秦泰給出的這次讓步,更怕…對不起那些埋在礦坑之中,以及可能仍在羽宅某處受苦的冤魂。
沉默,如同巨石,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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