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家正廳,燭火通明,卻照不亮每個人臉上的陰霾。這裡不再是靈堂,而是變成了臨時的公堂。
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一種真相即將大白前的死寂籠罩著一切。
文老爺被攙扶著坐在主位,仿佛一夜間油儘燈枯,眼神渾濁呆滯,隻是不住地喃喃:“造孽啊……造孽啊……”妾室程氏站在他身後,臉色煞白,雙手緊緊絞著帕子,眼神驚疑不定地在廳中幾人身上掃視。
萍江已被帶至廳中,雖強撐著站立,但身體微不可察地顫抖,臉色慘白如紙,嘴唇上被她自己咬出了深深的印子。她不再看任何人,目光空洞地盯著地麵,仿佛靈魂已被抽離。
秦泰站在廳堂的陰影角落裡,雙臂緊緊環抱在胸前,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不再看萍江,目光低垂,盯著自己的靴尖,周身散發著一種混合著巨大憤怒、挫敗與冰冷的寒意。他一直以來堅守的“情義”,成了一場可笑的自欺欺人。
梁錚與元元坐在一側。元元麵前放著一杯熱茶,但她並未碰觸,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接下來的對峙上。梁錚則麵色沉靜,不怒自威,仿佛一切儘在掌握。
他沒有先理會萍江,而是沉聲道:“帶文摯。”
文家小兒子文摯被帶了進來。他依舊穿著孝服,卻早已沒了讀書人的斯文氣,頭發淩亂,臉色蠟黃,眼神躲閃,不敢與任何人對視,尤其是他的父親和那位一直維護他們母子的秦泰。
“文摯,”梁錚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穿透人心的力量,“昨日晚宴後,你當真寸步未離書房?與你切磋詩文的同窗,皆可作證你全程在場?”
文摯身體一顫,頭垂得更低,聲音細若蚊蚋:“是…是的大人…學生…未曾離開…”
“哦?”梁錚拿起一張剛送來的紙條,冷冷道,“可方才本官讓人再次細問了你那位姓王的同窗。他回憶道,戌時三刻左右,你曾離席約一盞茶的時間,理由是‘更衣’。而巧的是,有負責灑掃後院的仆役隱約見到,那時有一身形與你相似的男子,匆匆經過通往後院小門的碎石路。那條路,似乎並不通往茅房吧?”
文摯的額頭瞬間沁出冷汗,嘴唇哆嗦著:“學…學生隻是…隻是屋內悶熱,出去透透氣…”
“透氣需要鬼鬼祟祟走後院小徑?”梁錚語氣陡然嚴厲,“還是說,你是去後院與人私會?與你的嫂嫂——萍江?”
“沒有!絕無此事!”文摯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尖聲否認,聲音卻虛得發飄。
“沒有?”梁錚冷哼一聲,從袖中取出另一份文書,“城西‘錦雲軒’綢緞莊,明麵上的東家是個姓孫的外地商人。可經查,近半年來的大筆流水,最終都彙入了一個署名為‘文摯’的秘密賬戶。更巧的是,這位孫東家口中那位常來‘指點’生意、並分走大半利潤的‘幕後東家’,經描述,身形樣貌與你那位深居簡出的嫂嫂,萍江,絲毫不差!你們二人,何時成了生意上的‘合夥人了’?文愷可知情?”
這番話如同晴天霹靂,不僅擊垮了文摯,也讓文老爺猛地抬起頭,渾濁的眼睛裡充滿了震驚與痛苦,手指顫抖地指向文摯:“你…你這個逆子!你竟敢…竟敢勾結兄嫂…竊取家財?!”
程氏也驚呼一聲,幾乎暈厥。
文摯徹底崩潰了,腿一軟癱倒在地,涕淚橫流:“爹…爹…我錯了…是我鬼迷心竅…是嫂子…是她先勾引我的…也是她出的主意…說大哥發現不了…說以後文家的家產都是我們的……”
“孽障!住口!”萍江突然尖叫起來,試圖阻止文摯繼續說下去,臉上血色儘失,猙獰異常。
但已經晚了。
堤壩一旦決口,便再難阻擋。
梁錚目光如炬,轉向萍江,步步緊逼:“萍江!你與文摯的私情,以及合謀侵占文家財產之事,已被文愷察覺,對嗎?他是否已掌握了確鑿證據,欲要清理門戶,休你出門?”
萍江身體搖搖欲墜,牙齒咯咯作響,說不出話。
“所以,你們便一不做二不休,”元元接口,聲音清晰而冰冷,帶著極大的鄙夷,“利用萍襄對你的畸形依賴和她的特殊外貌,讓她染發冒充你,為你製造完美的不在場證明。而你,則利用這個時間差,親自將毒藥投入了文愷的酒杯中!事後,你還企圖將一切罪責推給那個什麼都不懂、隻是被你利用的妹妹,或許假意承諾事成後給她自由和錢財,實則打的怕是讓她永久沉默的主意吧?!”
“不……不是的……你血口噴人!”萍江徒勞地嘶喊,但顫抖的聲線和絕望的眼神早已出賣了她。
“人證物證俱在!你們二人還有何可狡辯?!”梁錚一聲厲喝,如同驚堂木拍下,震得整個大廳嗡嗡作響。
真相如同汙濁的洪水,洶湧而出,將所有的偽裝與僥幸衝刷得乾乾淨淨。私通、貪婪、謀殺、嫁禍……人性的醜惡在這一刻暴露無遺。
文老爺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猛地向後仰倒,幸得仆人扶住。程氏則徹底軟倒在地,放聲大哭,不知是為兒子還是為這突如其來的家族慘劇。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一直沉默的秦泰終於動了。他一步步走到癱軟在地的文摯麵前,猛地一把將他揪起,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聲音,充滿了被背叛的暴怒:“為了錢?為了這齷齪事?就殺了你大哥?!還利用那麼一個可憐人?!你們還是不是人?!”
文摯被他嚇得魂飛魄散,哭喊著:“秦大哥饒命…饒命啊…我們也是一時糊塗…是一時糊塗啊…”
秦泰猛地將他摜在地上,胸口劇烈起伏,額角青筋暴起。他緩緩轉向麵如死灰的萍江,眼神複雜至極,有憤怒,有惡心,更有一種深深的、被愚弄了的恥辱。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是一片冰冷的決絕。
他轉向梁錚,聲音沙啞得厲害,卻異常清晰:“梁兄……之前…是秦某眼瞎心盲,錯信賤人,險些…險些誤了大事,阻撓辦案。此事…依律法辦吧!不必再看任何情麵!”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下去,帶著最後一絲難以完全割舍的複雜情緒,“隻是…萍襄那孩子…心智不全,全然是被利用操控的可憐工具…望…望能給她一條活路。”
梁錚看著他,點了點頭,語氣沉肅:“國法如山,自有公斷。至於萍襄,本官自有考量。”
廳內死寂一片,隻剩下文老爺痛苦的喘息、程氏的哭泣以及文摯和萍江絕望的粗氣。
罪惡被撕開,陽光卻並未帶來溫暖,隻照見了一地的狼藉與不堪。
喜歡梁大人,帶我一起去破案吧!請大家收藏:()梁大人,帶我一起去破案吧!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