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定翰林院學士劉彥為潛在目標,並推測西山獵場邊的漢王私家莊園為馬三槐的藏身之處及最終儀式地點後,彆院內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然而,這些都還隻是基於線索的合理推測,缺乏實證,更無法確定那邪異的“拔舌獄”儀式將於何時舉行。
“必須確認儀式時間,否則我們永遠慢他一步。”梁錚眉頭緊鎖,在書房內踱步,“劉學士那邊雖有沈千戶的人暗中保護,但馬三槐手段詭異,又有漢王勢力協助,防不勝防。”
一直沉默旁聽的元元忽然眼睛一亮,看向梁錚:“我們可以想辦法混進去查探!莊園總有采買的下人吧?或者送菜、送柴的?”
梁錚緩緩搖頭,目光沉凝:“此等隱秘之地,用人必定極其謹慎,皆是心腹,外人難以混入。且經軍械監一事,對方警惕性更高,尋常方法行不通。”
就在這時,一直安靜坐在角落,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已恢複清明的趙彥茹,輕輕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發出了細微的聲響。她抬起頭,看向梁錚和元元,聲音雖弱,卻帶著一種異常的堅定:“讓我去吧。”
“不行!”元元第一個反對,幾乎跳起來,“彥茹姐,你病還沒好!那地方太危險了!”
梁錚也斷然否定:“彥茹,你的心意我們明白,但此事絕不可行。你身子虛弱,一旦暴露,毫無自保之力。”
趙彥茹卻搖了搖頭,她扶著桌沿慢慢站起身,目光掃過梁錚和元元擔憂的臉,最終落在虛空處,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正因為我這副病弱的樣子,才不會引人懷疑。”她輕聲說道,嘴角甚至扯出一抹苦澀而決絕的弧度,“我可以扮作……被家人送去莊園附近庵堂靜養的病弱女子,因庵堂修繕,暫時借住莊園外圍。我這副樣子,任誰看了都不會起疑。我隻需要靠近,觀察人員的動向,留意是否有異常的法事準備……或許,能聽到些什麼。”
她的話語讓梁錚和元元都愣住了。這個計劃大膽而冒險,卻並非完全沒有可行性。趙彥茹那天然的、無需偽裝的病氣,確實是最好的掩護。
“可是……”元元還想說什麼。
“沒有可是。”趙彥茹打斷她,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執拗,“阿泰身陷囹圄,皆因追查此案。我不能再眼睜睜看著你們冒險,而自己隻能躲在這裡無能為力。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也是我必須做的。”她說到最後,聲音微微發顫,帶著一絲哽咽,卻更顯決心。
書房內陷入一片沉寂。梁錚看著趙彥茹那雙盈滿水汽卻異常堅定的眸子,深知她外表柔弱,內裡卻有著不輸男子的堅韌。他沉吟良久,終於沉重地點了點頭:“……可以一試。但你必須答應我,隻在最外圍活動,絕不深入險地,一旦發現任何不對,立刻撤離!我會讓沈千戶安排最機靈的好手,扮作你的家仆,在遠處策應。”
計劃就此定下。然而,就在他們準備細節時,一直負責在外聯絡、打探消息的沈千戶,帶來了一個出乎意料的消息——秦泰,竟然從被東廠嚴密看守的府邸中,傳出了一道密信!
信是通過一個被買通負責送菜進府的老仆帶出的,字跡潦草,顯然是倉促寫成,上麵隻有簡短的一句話:“今夜子時,西山莊園,我將親往查探,裡應外合。”
他竟然要親自去?!
梁錚捏著那張薄薄的紙條,手背青筋微凸。他深知秦泰的性子,看似清俊陰柔,實則膽大心細,果決狠辣。他既然能傳出此信,必然已有脫身之法,且決心已定。
“這個秦泰!都這樣了還逞能!”元元急得跺腳。
梁錚卻緩緩搖頭,目光複雜:“他不是逞能。他是要將最危險的任務攬到自己身上。他熟悉偵查潛伏,身手也好,成功率比彥茹去要高得多。而且……他是在為我們創造機會。”
最終,趙彥茹的潛入計劃被暫時擱置。所有人的心,都懸在了子時即將孤身犯險的秦泰身上。
是夜,月黑風高,西山腳下更是萬籟俱寂,唯有山風穿過林隙,發出嗚咽般的聲響。漢王的那座私家莊園,隱在重重樹影之中,隻有幾點零星燈火,如同鬼火般閃爍。
子時剛過,一道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黑影,如同靈貓般,悄無聲息地潛到了莊園外圍的牆角下。正是秦泰。他不知用了什麼方法,竟真的從被圍困的府邸中脫身而出。他依舊穿著那身便於行動的深色勁裝,臉上蒙著黑巾,隻露出一雙在黑暗中銳利如星的眼眸。
他避開莊園正門和明顯的崗哨,選擇了一處守衛相對鬆懈的側後方院牆。觀察片刻後,他深吸一口氣,足尖在牆麵上幾點,身形輕盈地翻越而入,落地無聲。
莊園內部比外麵看起來更大,亭台樓閣,假山曲水,布局精巧,卻也更容易藏匿行蹤。秦泰屏息凝神,憑借著過往偵查的經驗和直覺,向著莊園深處那燈火最為集中、隱隱傳來誦經聲的方向摸去。
果然,在莊園最深處,一片被高大樹木環抱的空地上,他看到了令人心悸的一幕——一個臨時搭建的、約一人高的祭壇!壇上鋪著猩紅色的氈毯,插著五色令旗,中央擺放著一個香爐,煙霧繚繞。祭壇下方,跪坐著七八個身穿詭異符紋道袍的方士,正低聲吟誦著晦澀的經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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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祭壇旁邊,一個木樁上,赫然綁著一個人!那人身著翰林官袍,雖然嘴裡塞著布團,發髻散亂,但秦泰一眼就認出,正是翰林院學士劉彥!他雙目緊閉,不知是昏是醒,眉心一點朱紅,顯然那“拔舌獄”的印記已然點上!
馬三槐則手持一柄造型奇特的、似刀非刀、似鉤非鉤的銀色法器,站在劉彥麵前,臉上帶著一種狂熱而扭曲的神情,對著祭壇方向躬身行禮,口中念念有詞:
“……五獄已曆其四,隻待明日午時三刻,天地陽氣至盛之時,行此拔舌之刑,便可滌儘凡塵,溝通仙靈,羽化飛升……”
明日午時三刻!
秦泰心中巨震,終於得到了確切的儀式時間!他強壓下立刻衝出去救人的衝動,深知此刻敵眾我寡,貿然行動不僅救不了人,還會打草驚蛇。他必須將這個消息帶出去!
他小心翼翼地伏低身子,準備沿原路撤回。然而,就在他轉身的刹那,腳下不小心踩到了一段枯枝——
“哢嚓!”
一聲細微卻清晰的脆響,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刺耳!
“什麼人?!”祭壇旁的一名方士警覺地大喝一聲。
瞬間,數道目光齊刷刷地投向秦泰藏身的陰影!馬三槐更是臉色一變,厲聲喝道:“抓住他!”
幾名原本守在周圍的、看似仆役實則身手矯健的護衛,立刻拔出兵器,向著秦泰撲來!
秦泰暗罵一聲,知道行蹤已暴露,毫不猶豫,轉身便向院牆方向疾衝!他身形如電,在假山、樹木間靈活穿梭,試圖擺脫追兵。
然而,對方人數眾多,且對莊園地形極為熟悉。很快,秦泰便被五六名護衛堵在了一處回廊的拐角。
“束手就擒,可留你全屍!”一名護衛頭目獰笑著逼近。
秦泰眼神冰冷,毫無懼色。他雖消瘦,但此刻卻爆發出驚人的戰鬥力。繡春刀已然在手,刀光閃動,與圍攻的護衛激戰在一起。他招式狠辣,角度刁鑽,完全是搏命的打法,一時間竟逼得那幾名護衛無法近身。
但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他之前手臂的傷並未完全痊愈。激鬥中,一名護衛覷準空檔,一刀砍向他的後背!秦泰雖及時閃避,刀鋒仍劃破了他的左臂,鮮血瞬間湧出,染紅了衣袖。
劇痛傳來,秦泰悶哼一聲,動作卻絲毫未慢。他咬緊牙關,瞅準一個機會,猛地擲出幾枚隨身攜帶的煙霧丸,同時一腳踹飛一名擋路的護衛,趁著煙霧彌漫、對方陣腳微亂的刹那,如同離弦之箭般衝出了包圍圈,不顧一切地向著院牆狂奔!
身後呼喝聲、追趕腳步聲不絕於耳。秦泰忍著左臂火辣辣的疼痛,將速度提到了極致,終於再次翻越了那道院牆,重重落入外麵的草叢中。
他不敢停留,捂住流血的手臂,憑借著頑強的意誌和對地形的熟悉,在黑暗的山林中一路狂奔,直到確認徹底甩掉了追兵,才力竭般地靠在一棵大樹下,劇烈地喘息著。
鮮血順著指縫不斷滴落,左臂傳來的疼痛幾乎讓他暈厥。但他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無比清晰——明日午時三刻,祭壇,救劉彥!
他撕下衣擺,草草包紮了一下傷口,辨認了一下方向,便拖著受傷的身體,踉蹌著向著與梁錚約定的聯絡點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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