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出殯時,撒在路上的白色打孔紙錢叫買路錢。傳說拿到眼前湊近看會看到不乾淨的東西。
雨刮器在擋風玻璃上機械地擺動,李偉眯著眼睛盯著前方模糊的道路。已經連續下了三天的雨,整個城市都籠罩在一片潮濕陰鬱之中。他瞥了一眼手機,淩晨四點十七分,再過一個小時天就該亮了。
"叮咚"——打車軟件提示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新訂單:前往大章村,預計裡程50公裡。"李偉皺了皺眉,大章村?那是個位於城郊的偏僻村落,平時很少有乘客去那裡。但高額的遠程費用讓他還是接下了這單。
五分鐘後,他在老城區一棟破舊的公寓樓下接到了乘客。那是一位佝僂著背的老人,穿著一件過時的藏青色中山裝,手裡提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布包。老人上車後隻是簡短地說了句"去大章村",便再也沒開口。
李偉透過後視鏡打量這位奇怪的乘客。老人臉色灰白,皺紋像是刀刻般深陷,眼睛卻異常明亮,在昏暗的車內閃著詭異的光。更奇怪的是,儘管外麵下著雨,老人身上卻一點水漬都沒有。
"老人家,這麼早去大章村有什麼事嗎?"李偉試圖打破沉默。
後座傳來布料摩擦的沙沙聲,老人沒有回答,隻是從布包裡掏出一張泛黃的舊照片,用枯瘦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李偉瞥見照片上似乎是一群人的合影,但具體內容看不清楚。
雨越下越大,車輪碾過積水的聲音在車內回蕩。駛出城區後,道路變得崎嶇不平,路燈也消失了,隻剩下車燈照亮前方一小片區域。李偉打開了收音機,試圖驅散車內詭異的沉默,但隻收到一片嘈雜的電流聲。
"關掉。"老人突然開口,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太吵了。"
李偉順從地關掉了收音機,心裡卻越發不安。不知為何,車內的溫度似乎比外麵還要低,他的後頸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當車子拐上一條泥濘的鄉間小路時,老人突然說道:"前麵左轉,停在老槐樹下。"
李偉按照指示,將車停在一棵歪脖子老槐樹旁。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但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潮濕感。老人遞給他幾張皺巴巴的紙幣,李偉低頭一看,竟然是早已停止流通的舊版人民幣。
"這..."他剛想說話,抬頭卻發現後座已經空了,隻有那個布包還留在座位上。李偉慌忙下車四處張望,但周圍一片寂靜,連個人影都沒有。隻有槐樹的枝葉在微風中沙沙作響,像是在竊竊私語。
"見鬼了..."李偉嘟囔著,拿起那個布包想看看有沒有聯係方式,卻發現布包輕得出奇——裡麵空空如也。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那些舊紙幣塞進錢包,將布包扔進了後備箱。反正回城也是空車,就當是撿了個便宜。
回程的路上,李偉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車內的後視鏡裡,他時不時會瞥見一個模糊的影子坐在後座,但每次仔細看時又什麼都沒有。他打開所有車窗,讓清晨微涼的空氣灌進來,衝散車內那股若有若無的黴味。
走了一段,前方的道路被一支出殯隊伍擋住了。十幾個人穿著白色喪服,抬著一口漆黑的棺材緩慢前行。隊伍最前麵的人邊走邊撒著白色的圓形紙錢,那些紙錢在空中飄舞,然後落在潮濕的路麵上。
"真晦氣。"李偉嘟囔著,減速跟在隊伍後麵。按照習俗,他不能鳴笛超車,隻能耐心等待。出殯隊伍走得極慢,紙錢不斷飄飛,有幾張被風吹進了李偉沒關的車窗,落在了後座上。
李偉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他的注意力被棺材吸引住了——那口棺材異常寬大,通體漆黑,上麵用金漆畫著一些奇怪的符號。更詭異的是,八個抬棺人看起來毫不費力,仿佛棺材是空的一樣。
隊伍終於拐進了一條小路,李偉長舒一口氣,踩下油門加速離開。後座上的幾張紙錢被氣流卷起,又輕輕落下,無聲無息地藏在了座椅縫隙中。
回到家時已是上午九點。李偉疲憊地把車停進小區,從後備箱取出那個空布包準備扔掉,突然發現後座縫隙裡有什麼白色的東西。他伸手一摸,是幾張圓形的白紙錢,中間整齊地打著一排小孔。
"什麼時候..."李偉皺眉回憶,想起可能是出殯時飛進來的。他本想直接扔掉,但不知為何,那些紙錢在他手中感覺異常沉重,仿佛有生命一般。最終他隻是隨手將它們扔進了小區花壇,然後頭也不回地上了樓。
當晚,李偉做了一個奇怪的夢。他夢見自己站在一條看不到儘頭的路上,四周飄滿了白色的打孔紙錢。每張紙錢都在旋轉,孔洞中似乎有眼睛在窺視他。他想跑,但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突然,所有紙錢同時向他飛來,貼在他的臉上、身上,堵住了他的口鼻...
李偉猛地驚醒,渾身冷汗。窗外,天剛蒙蒙亮。他安慰自己隻是個噩夢,翻個身想繼續睡,卻感覺脖子後麵一陣冰涼,好像有人對著那裡吹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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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出車時,李偉精神恍惚,差點撞上前麵的卡車。晚上回到家,他早早躺下,卻再次陷入噩夢。這次的夢更加清晰:他站在雨中,麵前是那口黑棺材。棺材蓋緩緩打開,裡麵伸出一隻蒼白的手,向他招了招...
"啊!"李偉從床上彈起來,心臟狂跳。窗外電閃雷鳴,暴雨如注。他打開燈,發現自己的睡衣已經被汗水浸透。就在這時,一個念頭閃電般劃過他的腦海——那些紙錢。
老人們常說,買路錢不能亂碰,更不能帶回家。如果有人不小心帶回了買路錢,必須原路送回,否則...
李偉看了看手機,淩晨三點。他再也睡不著了,乾脆穿上衣服下樓。雨已經小了,他打著手電來到花壇前,心跳加速——那幾張紙錢還在原地,在雨水中浸泡了一整天卻絲毫沒有破損,白得刺眼。
"見鬼..."李偉的手顫抖著,用兩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捏起紙錢。接觸到皮膚的瞬間,一股寒意順著手指竄上脊背。他決定立刻開車回到昨天遇到出殯的地方,把這些不祥之物還回去。
清晨六點,李偉的車再次行駛在那條鄉間公路上。晨霧彌漫,能見度極低。他開得很慢,仔細尋找昨天遇到出殯隊伍的地點。奇怪的是,開了近一個小時,他都沒看到那條小路,更沒有任何村莊的跡象。
就在他準備放棄時,前方的霧中突然出現了幾棵熟悉的槐樹。李偉停下車,拿著那幾張紙錢走到路邊。按照老人說的,他應該把紙錢撒在路上,說幾句道歉的話。
"無意冒犯,物歸原主..."李偉低聲念叨著,鬆開手指。就在紙錢即將離手的瞬間,一陣突如其來的怪風襲來,幾張紙錢不但沒有落地,反而被吹起,徑直撲向他的麵門!
一張紙錢不偏不倚地貼在了李偉的右眼前。透過那些整齊的小孔,他看到了...
棺材。黑色的棺材就停在他麵前不到一米處,棺材蓋半開著。八個抬棺人站在周圍,他們的臉...他們的臉全都是紙糊的,畫著誇張的笑容。而最恐怖的是,棺材裡躺著的,分明是李偉自己!那個"李偉"突然坐起來,睜開眼睛,對他咧嘴一笑...
"啊....!"李偉發出一聲恐怖的怪叫,瘋狂地扯下臉上的紙錢,跌跌撞撞地跑回車裡。他發動引擎,以近乎自殺的速度逃離那個地方。後視鏡裡,他看到那支出殯隊伍站在路中央,所有人都在向他揮手告彆。
李偉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接下來的一個月,他高燒不退,整日胡言亂語。醫生查不出任何病因,隻能歸咎於過度勞累和精神緊張。
當他終於康複時,第一件事就是賣掉了那輛出租車。沒人知道他到底看到了什麼,每當有人問起,他隻是搖頭,眼神中充滿恐懼。後來他在一家工廠找了份工作,再也不開夜車,也絕口不提任何關於紙錢的事。
隻有一次醉酒後,他對一個同事說:"有些錢...真的不能碰...那是給死人用的買路錢..."說完便嚎啕大哭,再也不敢獨自走夜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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