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第一次注意到那件紅色吊帶裙是在一個陰沉的下午。那天他加班到很晚，回到家時已是傍晚七點。他站在自己公寓的陽台上抽煙，目光無意識地掃過對麵樓棟的窗戶。在七樓最右側的陽台上，一件鮮豔的紅色吊帶裙孤零零地掛在晾衣架上，像一抹血跡般刺眼。
"真奇怪。"陳青吐出一口煙圈，眯起眼睛。那件裙子在微風中輕輕擺動，但陽台的玻璃門緊閉著，窗簾也拉得嚴嚴實實。他住在這個小區已經兩年，對麵那戶人家他從未見過有人出入。
接下來的日子裡，陳青養成了一個習慣——每天回家後都會不自覺地看向對麵陽台。那件紅色吊帶裙始終掛在那裡，無論晴天雨天，從未被收走過。有時深夜他起夜時，也會鬼使神差地走到窗前看一眼。裙子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像是被浸泡在福爾馬林中的標本。
三個月過去了，那件裙子依然掛在那裡。陳青開始感到一絲不安。他嘗試向物業打聽對麵住戶的情況，但隻得到含糊其辭的回答。
"4棟704？好像很久沒人住了。"物業管理員翻著記錄本，"業主在國外吧，房子一直空著，物業管理也沒交很久了。"
七月的一個深夜，陳青被一陣奇怪的聲響驚醒。他躺在床上，心跳加速，不確定聲音是來自夢境還是現實。窗外風聲嗚咽，樹影在窗簾上投下張牙舞爪的形狀。他起身去衛生間，經過客廳時，餘光瞥見對麵陽台似乎有什麼在動。
陳青停下腳步，慢慢走向落地窗。月光很亮，他能清楚地看到對麵陽台的景象。那件紅色吊帶裙不再空蕩蕩地掛在衣架上——有一個女人穿著它，背對著他站在陽台上。
陳青的血液瞬間凝固。女人的長發垂到腰間，與紅裙形成鮮明對比。她一動不動地站著，仿佛在凝視遠方。陳青的手指死死抓住窗簾，喉嚨發緊。就在這時，一陣強風吹過，女人的身影突然扭曲變形——那隻是一件被風吹起的裙子，裡麵根本沒有人。
"見鬼。"陳青長出一口氣，揉了揉眼睛。確實是那件紅色吊帶裙，隻是被風吹得鼓脹起來，在月光下形成了人形的錯覺。他回到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黑暗中注視著他。
第二天晚上，陳青做了一個夢。他夢見自己站在陽台上，對麵那個女人轉過身來。她的臉像被水泡過一樣腫脹蒼白，眼睛是兩個黑洞。她緩緩抬起手，指向陳青的臥室。陳青驚醒了，渾身冷汗，窗外天剛蒙蒙亮。
第三天晚上，夢境更加清晰。他夢見那個女人不再站在對麵陽台，而是出現在他的客廳裡。她穿著那件紅色吊帶裙，赤腳踩在地板上，濕漉漉的頭發滴著水。她向臥室走來，陳青想逃卻動彈不得。就在女人伸手要碰到他的瞬間，他尖叫著醒來，發現自己的手臂上有一道紅色的痕跡，像是被指甲刮過。
第四天，陳青請了病假。他精神恍惚，不敢獨自在家。下午他去了附近的寺廟求了道平安符，又買了據說能驅邪的桃木劍掛在臥室門口。夜幕降臨時，他喝了半瓶威士忌壯膽，昏昏沉沉地睡去。
淩晨三點十七分，陳青被一陣刺骨的寒意驚醒。他睜開眼，發現臥室裡的溫度低得異常，呼出的白氣在空氣中凝結。他想動彈，卻發現身體像被無形的力量壓住，連手指都無法彎曲。
然後他看到了——天花板上吊著一個人。
那是一個女人，穿著那件熟悉的紅色吊帶裙。她的脖子以一種不可能的角度扭曲著，長發垂下來幾乎碰到陳青的臉。她的眼睛凸出，舌頭微微伸出，臉色青紫。最恐怖的是，陳青認出這就是對麵陽台上的那件裙子——同樣的款式，同樣的顏色，甚至裙角那個不明顯的破損都一模一樣。
女人慢慢轉動著眼球，與陳青四目相對。一股腐臭的氣息撲麵而來。
陳青大叫一聲，用儘全力掙脫了那種束縛感，連滾帶爬地衝出臥室。他顧不上穿衣服，隻穿著一條內褲就衝出了家門，在走廊上瘋狂拍打鄰居的門求救。
"救命！有鬼！我房間裡有鬼！"他歇斯底裡地喊著，聲音在空蕩的走廊上回蕩。
最終是夜班保安聽到動靜趕了上來。陳青渾身發抖，語無倫次地描述著自己看到的情景。保安狐疑地看著這個隻穿內褲、精神近乎崩潰的年輕人，勉強同意陪他回房間查看。
當他們回到公寓時，臥室裡什麼也沒有。天花板乾乾淨淨，沒有任何懸掛物的痕跡。窗戶緊閉，窗簾紋絲不動。保安用手電筒四處照了照，搖搖頭。
"陳先生，您是不是做噩夢了？"保安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耐煩，"什麼都沒有啊。"
陳青癱坐在地上，冷汗浸濕了全身。保安離開後，他不敢再待在公寓裡，連夜打車去了朋友家。
接下來的兩天，陳青四處打聽對麵704住戶的情況。物業、老住戶、社區工作人員——他問遍了所有可能知道內情的人。大多數人都表示那套房子空置多年，沒人記得上次有人住是什麼時候。
直到第二天傍晚，他在小區門口遇到了退休的老物業主任劉伯。老人聽完陳青的描述，臉色突然變得煞白。
"4棟704...我想起來了，"劉伯壓低聲音，"十二年前，那裡確實住過一個年輕女人。姓林，是個舞蹈老師。後來...後來她在房間裡上吊自殺了。"
陳青感到一陣眩暈："什麼時候的事？"
"我記得很清楚，是七月十五號，鬼節那天。"劉伯歎了口氣，"聽說是因為感情問題想不開。發現時已經死了好幾天了...最詭異的是，她自殺時穿的就是一件紅色吊帶裙。"
陳青的血液仿佛凝固了："她...她是麵朝哪個方向..."
劉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就是朝你住的這邊啊。當時你住的3棟704還是空房，正對著她的陽台。"
陳青沒有再回那間公寓。他迅速辦理了退租手續，搬到了城市的另一端。但有時在深夜，當他無意中看向窗戶時，總會不自覺地想起那件紅色吊帶裙，和那個懸掛在天花板上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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