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像一層銀白的薄紗,輕柔地覆蓋在柳樹溝村的田野上。劉偉扛著鋤頭,沿著田埂往家走,鞋底碾過乾硬的泥土發出細碎的聲響。八月的夜晚本該悶熱難耐,今晚卻反常地涼爽,甚至帶著一絲寒意。
劉偉抬頭看了看天,一輪滿月懸掛在墨色的天幕上,出奇地大,出奇地亮,仿佛伸手就能觸碰到。月光如此明亮,以至於他幾乎不需要手電筒就能看清回家的路。遠處的山巒在月光下呈現出鋸齒狀的黑色剪影,像一排參差不齊的牙齒。
"今晚的月亮真怪。"劉偉自言自語道,不知為何,他的後頸泛起一陣雞皮疙瘩。
他加快腳步,想趕緊回到溫暖的家中。柳樹溝村不大,隻有三十多戶人家,劉偉的房子在村子最東頭,靠近山腳。白天裡,從這裡能看到山上鬱鬱蔥蔥的樹林,但此刻,那些樹木在月光下變成了模糊的黑色輪廓,隨風輕輕搖曳,像是無數站立的人影。
就在劉偉即將拐上通往自家的小路時,他的餘光捕捉到了什麼。在右側約五十米遠的田埂上,站著一個模糊的人影。
劉偉猛地停下腳步,眯起眼睛仔細看去。那確實是一個人,至少看起來像是一個人。月光下,那身影顯得格外瘦長,比例怪異,脖子似乎比常人要長,肩膀卻異常窄小。它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麵朝著劉偉的方向。
"誰在那裡?"劉偉喊道,聲音在寂靜的田野上顯得格外響亮。
沒有回應。那個人影依然靜立不動。
劉偉感到一陣莫名的不安。這個時間,村民們應該都已經回家了,誰會站在田裡?而且那個姿勢——筆直得近乎僵硬,就像一根插在田裡的木樁。
他猶豫了一下,決定走過去看看。也許是哪個醉漢走錯了路,或者是鄰村的誰迷了方向。劉偉放下鋤頭,隻拿著手電筒,朝那個人影走去。
隨著距離縮短,劉偉的心跳越來越快。三十米、二十米、十米——就在他即將看清對方麵容的瞬間,一陣冷風突然刮過田野,吹得周圍的玉米稈沙沙作響。劉偉下意識地眨了眨眼,再睜開時,田埂上空無一人。
"這不可能..."劉偉喃喃道,手電筒的光束在空蕩蕩的田埂上來回掃射。那裡確實沒有人,連腳印都沒有。隻有幾株被壓倒的野草顯示剛才確實有什麼東西站在那裡。
劉偉的脊背一陣發涼。他確信自己看到了一個人,一個身形怪異的人。但現在,它就像從未存在過一樣消失了。
"見鬼了..."他低聲咒罵著,轉身往回走,決定不再追究這件事。也許隻是月光造成的錯覺,或者是疲勞導致的幻覺。劉偉這樣安慰自己,但內心深處,他知道那不是幻覺。
他快步走回放鋤頭的地方,卻發現鋤頭不見了。
"怎麼回事?"劉偉四下尋找,心跳如鼓。他明明把鋤頭靠在這棵小樹旁的,現在卻蹤跡全無。月光下,小樹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長,像一隻伸出的手臂。
就在這時,劉偉再次看到了那個身影。
這一次,它站在更近的地方——大約二十米外的小土坡上,依然是那個扭曲的比例,依然是那種僵硬的站姿。月光從背後照過來,使得那個身影隻剩下一個漆黑的剪影,看不清任何細節。
但劉偉能感覺到,它在看著他。
恐懼像一桶冰水澆在劉偉頭上。他不再尋找鋤頭,轉身就往家的方向跑。小路兩旁的玉米稈在風中搖晃,發出沙沙的聲響,仿佛有無數雙手在撥弄它們。劉偉不敢回頭,但他能感覺到——那個東西在跟著他。
他的家就在前方不遠處,窗戶裡透出溫暖的燈光。妻子應該已經準備好了晚飯在等他。劉偉加快腳步,幾乎是在狂奔。就在他即將到達院門前時,一陣刺骨的寒意從背後襲來。
劉偉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那個身影現在站在距離他隻有五米遠的地方。月光下,他終於看清了它的樣子——如果那能稱為"樣子"的話。它有著人的輪廓,但肢體比例完全不對,手臂過長,脖子扭曲成一個不可能的角度。最可怕的是它的臉——或者說,那本該是臉的地方,隻有一片空白,光滑得像一麵鏡子,反射著慘白的月光。
劉偉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跌跌撞撞地衝向院門。他的手抖得厲害,鑰匙幾次都沒能插進鎖孔。終於,門開了,他衝進去,重重地關上,上鎖,然後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妻子從廚房跑出來,一臉擔憂。
"外、外麵..."劉偉指著門外,聲音顫抖,"有個人...不,有個東西在跟著我..."
妻子疑惑地看了看緊閉的大門,又看了看劉偉蒼白的臉色:"你看到什麼了?"
劉偉深吸一口氣,試圖平靜下來:"一個...一個人影,但不像真人,它的身體...它的臉..."他語無倫次地描述著,卻發現自己無法準確表達那種恐怖。
妻子給他倒了杯熱水:"可能是月光太亮,你看花眼了。今晚的月亮確實怪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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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偉搖搖頭,他知道自己看到了什麼。那絕不是錯覺。他走到窗前,小心翼翼地拉開一條窗簾縫,向外窺視。
月光下的院子空蕩蕩的,隻有那棵老梨樹的影子在地上搖曳。沒有那個詭異的身影。劉偉鬆了口氣,卻又感到一絲不安——那個東西去哪了?它真的存在嗎?
"來吃飯吧,菜都涼了。"妻子招呼道。
劉偉勉強吃了幾口,卻食不知味。他的耳朵一直豎著,捕捉著屋外的任何聲響。風聲、蟲鳴、偶爾的犬吠——都是鄉村夜晚的正常聲音,但今晚,每一聲響動都讓他心驚肉跳。
晚飯後,劉偉檢查了所有的門窗,確保它們都鎖好了。他早早地上床,卻輾轉難眠。每當閉上眼睛,那個無麵的身影就會浮現在腦海中,靜靜地站在月光下,無聲地注視著他。
半夜,劉偉被一陣奇怪的聲音驚醒。那是一種輕微的刮擦聲,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蹭著房子的外牆。他屏住呼吸,仔細聆聽。聲音來自臥室的窗外。
刮...刮...刮...
緩慢而有節奏。
劉偉的血液幾乎凝固。他不敢起身查看,隻能死死地盯著窗簾,生怕下一刻會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映在上麵。刮擦聲持續了約莫十分鐘,然後突然停止了。隨之而來的是一片死寂,連蟲鳴都消失了。
劉偉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睡著的,當他再次醒來時,陽光已經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房間。昨晚的一切仿佛一場噩夢。
他鼓起勇氣,走到窗前,拉開窗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