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夜晚,空氣中還殘留著白天的燥熱。張光禮騎著那輛老舊的三輪摩托,在鄉間小路上顛簸前行。他剛從鄰村參加完表侄的婚禮,喝了幾杯喜酒,臉上還帶著微醺的紅暈。車燈在漆黑的夜色中劃出一道昏黃的光柱,照亮前方坑窪不平的土路。
"這破路,什麼時候能修修。"張光禮嘟囔著,右手擰了擰油門,發動機發出吃力的轟鳴。他看了眼油表,指針已經接近紅線,油箱快見底了。好在離家不遠,再拐過前麵那片玉米地,就能看見村口的石碑了。
夜風裹挾著玉米葉的沙沙聲,像是無數細小的手掌在互相摩擦。張光禮打了個寒顫,酒意頓時消了大半。他總覺得今晚的玉米地格外陰森,那些比人還高的玉米杆在月光下投下扭曲的影子,仿佛隨時會伸出枝乾將他拖入黑暗。
摩托車的燈光突然閃爍了一下,張光禮心頭一緊。這輛老夥計雖然破舊,但電路一直很穩定,從沒出過這種問題。他下意識地放慢車速,眯起眼睛看向前方。
就在玉米地中央的路段,站著一個模糊的身影。
張光禮猛地踩下刹車,三輪摩托在土路上滑行了一段才停下。他瞪大眼睛,借著月光看清了那個身影——一個穿著老式綠軍棉大衣的人,背對著他站在路中央,一動不動。
"誰啊?大半夜的站路中間!"張光禮喊道,聲音在空曠的田野上回蕩。那人沒有回應,甚至連頭都沒回一下。
八月的夜晚雖然不算炎熱,但也絕對用不上棉大衣。張光禮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從脊背爬上來。他咽了口唾沫,重新發動摩托車,決定繞過這個怪人。
當摩托車緩緩靠近時,張光禮注意到那件軍大衣已經褪色得厲害,袖口和衣擺處都有明顯的磨損,像是穿了很久。更奇怪的是,大衣上沾滿了泥土,仿佛剛從地裡爬出來一樣。
距離隻剩五米時,張光禮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不安。他猛地加速,摩托車發出刺耳的轟鳴,從那人左側擦過。就在這一瞬間,他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後視鏡——
鏡子裡,那個穿軍大衣的身影正緩緩轉過頭來。
張光禮的心臟幾乎停跳。他沒有看清那張臉,或者說,他根本不敢看。摩托車像離弦的箭一樣衝了出去,風聲在耳邊呼嘯。他死死盯著前方的路,不敢再回頭看。
但後視鏡裡,那個身影開始移動了。
起初隻是緩慢地轉身,然後突然加速,以一種人類不可能達到的速度追了上來。張光禮從後視鏡看到,那個綠色的身影在月光下扭曲變形,像一團不祥的霧氣般迅速逼近。
"操!操!"張光禮瘋狂地擰著油門,摩托車發出瀕臨散架的轟鳴。油表指針已經跌到最低,按理說早該熄火了,但此刻發動機卻反常地繼續運轉著,仿佛被某種力量驅使。
玉米地從兩側飛速後退,月光被雲層遮蔽,四周陷入更深的黑暗。張光禮的額頭滲出冷汗,他能感覺到那個東西越來越近,甚至能聞到一股腐朽的泥土味混合著黴變的棉花氣息。
突然,前方的路麵上出現了一個岔路口。
張光禮愣住了。這條路他走了二十年,從不知道這裡還有岔路。左邊是通往村子的熟悉小路,右邊則是一條他從未見過的狹窄土路,消失在更深的黑暗中。
沒有時間思考,當那個綠色身影幾乎要碰到摩托車後鬥時,張光禮本能地向右猛打方向。三輪摩托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幾乎側翻,但最終還是衝上了那條陌生的土路。
就在這一瞬間,後視鏡裡的綠色身影突然停住了,仿佛被一道無形的屏障阻擋。張光禮不敢減速,繼續向前疾馳。奇怪的是,這條陌生的小路異常平坦,摩托車不再顛簸,發動機的聲音也變得平穩起來。
不知開了多久,張光禮突然看到前方出現了熟悉的燈光——是村口的雜貨鋪,老板娘王嬸經常營業到深夜。他幾乎要哭出來,轉向駛向村子的方向。
當摩托車衝進村口時,張光禮終於敢回頭看。月光下,那條陌生的小路已經消失不見,隻剩下通往玉米地的筆直土路。而那個穿綠軍棉大衣的身影,也如同從未存在過一般無影無蹤。
張光禮渾身發抖地停下車,雙腿發軟幾乎站不穩。王嬸從雜貨鋪探出頭來:"老張?這麼晚才回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沒...沒事,就是有點累。"張光禮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不想被人當成瘋子。他下意識地看了眼油表,頓時僵住了——指針穩穩地停在半箱油的位置,離紅線還有很遠。
"這不可能..."張光禮喃喃自語。他清楚地記得,在遇到那個綠色身影前,油箱幾乎已經見底了。
第二天一早,張光禮拖著疲憊的身體,騎著摩托車重走了昨晚的路線。陽光下的玉米地生機勃勃,沒有任何異常。他特意停在那段路上仔細查看,除了自己的刹車痕跡外,沒有其他腳印或痕跡。
更詭異的是,那條救了他一命的岔路口,在白天根本不存在。那裡隻有一片茂密的玉米地,沒有任何道路通過的跡象。
張光禮站在路邊,八月的陽光曬得他後背發燙。但當他想起那件沾滿泥土的老式綠軍棉大衣,和那個非人速度追逐他的身影時,一股刺骨的寒意還是從腳底直竄上來。
那天之後,張光禮再也不敢在深夜獨自經過那片玉米地。而那個穿綠軍棉大衣的身影究竟是什麼,那條神秘出現的岔路口又通向何方,成了村裡又一個無人能解的謎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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