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會後,張誌華和另外三個村民被分到一組,負責巡視村子東側。夜很靜,隻有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他們打著手電筒,沿著村道慢慢走著,誰都不願靠近那間荒宅。
走到村口時,張誌華突然覺得背後發涼。他猛地轉身,手電筒的光束掃過一片空地——那裡站著一個人影。是那個老婦!她離他們不到十米,直挺挺地站著,月光下那張臉慘白如紙,眼睛黑洞洞的,直勾勾地盯著他們。
"在那兒!"張誌華大喊一聲,聲音因恐懼而變調。
其他人轉身時,老婦開始移動——不是走,而是飄,她的腳似乎沒有動,整個人卻向他們滑來,速度快得驚人。最前麵的張鐵柱嚇得跌坐在地,手電筒掉在地上,光束亂晃。
老婦在離他們幾步遠的地方停住了。張誌華這才看清她的樣子:棉襖破舊不堪,袖口和衣襟上沾著深色汙漬;她的臉比白天看到的更加乾癟,皮膚緊貼著骨頭,像一具風乾的屍體;最恐怖的是她的眼睛,沒有神采,沒有生氣,隻有無儘的空洞。
老婦的嘴慢慢張開,露出黑黃的牙齒。她想說什麼,但發出的隻是一串"嗬嗬"的氣音。然後,她抬起一隻枯瘦如柴的手,指向村後的方向——那間荒宅的位置。
就在這時,村裡的狗突然集體狂吠起來,聲音淒厲刺耳。老婦似乎被這聲音驚擾,身形一晃,竟像被風吹散的煙霧般消失了。
四人癱坐在地上,半天說不出話。最後還是張誌華先站起來:"走...走吧,回祠堂。"
他們跌跌撞撞地跑回祠堂,把所見所聞告訴了其他人。整個祠堂鴉雀無聲,連村長都麵色慘白。
"明天一早就去請道士,"村長聲音發抖,"今晚誰也彆回家了,都在這兒湊合一宿。"
那一夜,祠堂裡擠滿了人,沒人敢合眼。天亮時分,村裡最年長的張老太爺被請來了。九十多歲的老人聽完描述,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恐懼。
"是她回來了,"老太爺嘶啞地說,"馬家的接生婆,叫周什麼的我忘了。那年冬天特彆冷,她給馬家媳婦接生,孩子生下來就沒了氣。馬家人怪她手藝不精,把她趕了出去。她沒處去,想回娘家,結果凍死在半路上。後來有人說看見她的魂在村子附近遊蕩..."
"那現在怎麼辦?"村長問。
老太爺歎了口氣:"她這是有怨氣啊。得給她超度,好好安葬,不然不會安寧的。"
當天下午,鎮上請來的道士到了。那是個精瘦的中年人,一進村就皺起眉頭:"陰氣太重了。"
道士帶著幾個膽大的村民去了荒宅。張誌華也在其中。宅子比記憶中更加破敗,門窗歪斜,牆皮剝落。推開吱呀作響的大門,一股黴味混合著說不清的腐臭撲麵而來。
道士在宅子裡轉了一圈,最後停在後院的一口枯井旁:"就是這兒了。"
他指揮村民清理井口的雜物,然後開始做法事。香燭點燃,符紙飛舞,道士念念有詞的聲音在荒宅中回蕩。法事進行了整整一個下午,結束時天已經黑了。
"怨氣暫時壓住了,"道士擦著汗說,"但還不夠。明天你們得找齊她的遺物,修個衣冠塚,再請和尚念經超度。"
第二天,全村人行動起來。婦女們準備祭品,男人們修墳立碑,孩子們被送到鄰村暫住。張誌華和幾個年輕人被派去荒宅搜尋可能屬於老婦的物品。
荒宅內部比想象中保存得好些。東廂房應該是當年接生婆住的地方,還留著一些簡單家具。在一個老式木箱裡,他們找到了幾件舊衣服、一雙小鞋,還有一本發黃的接生記錄本。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這些東西上都沒有灰塵,像是經常被人翻動。
衣冠塚修在村子公墓的角落,簡單但莊重。道士又做了一場法事,村民們輪流上香。說來也怪,儀式結束後,村裡壓抑的氣氛似乎一下子輕鬆了許多。
那天晚上,張誌華睡得很沉,沒有做夢。第二天一早,他特意去看了看荒宅——大門緊閉,門前積了厚厚的灰塵,沒有任何腳印或有人來過的痕跡。
村裡再沒人見過那個老婦。牲畜不再無故死亡,水井也恢複了清澈。隻有村後那個新修的衣冠塚,提醒著人們那段詭異的經曆。
有時夜深人靜,張誌華會想起老婦那雙空洞的眼睛和她指向荒宅的手。他想,也許她隻是想有人記得她,想回到曾經生活過的地方。鬼魂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被遺忘的怨恨。
日子一天天過去,張家溝恢複了平靜。隻有老人們偶爾會談起那個冬天,村裡來了個陌生老婦的故事。而年輕人聽了,多半會笑笑,說那不過是老一輩的迷信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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