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鳴揉了揉發酸的眼睛,電腦屏幕右下角顯示0147。辦公室早已空無一人,連保潔阿姨都做完工作離開了。他保存好最後一份設計圖,伸了個長長的懶腰,脊椎發出不堪重負的哢哢聲。
"又到這個點了。"他嘟囔著關掉電腦,胃裡傳來抗議的咕嚕聲。加班到這個時間,公司樓下的便利店肯定已經關門,隻能祈禱回家路上還能找到吃的。
夏夜的風本該悶熱,但走出寫字樓時,魯鳴卻打了個寒顫。路燈在霧氣中暈開昏黃的光圈,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習慣性地摸出手機想叫車,又想起這個月已經超支的交通費,歎了口氣把手機塞回口袋。
"走回去吧,就當鍛煉。"他自言自語地踏上人行道。
平時熱鬨的商業區此刻寂靜得可怕,偶爾有出租車呼嘯而過,輪胎碾過路麵的聲音在空曠的街道上格外刺耳。魯鳴加快腳步,盤算著家裡還有什麼能填飽肚子的存貨——半包餅乾,或者那盒過期的泡麵?
轉過兩個街區後,一股奇異的香味飄了過來。魯鳴停下腳步,深深吸了口氣。炭火炙烤的肉香混合著孜然和辣椒麵的氣息,在潮濕的空氣中格外鮮明。他循著味道望去,在巷子口發現了一個燒烤攤。
這很奇怪。魯鳴在這片區域工作三年,從沒見過這裡有燒烤攤。攤位很簡陋:一個鏽跡斑斑的推車,上麵架著鐵絲網烤架,旁邊擺著兩張折疊桌和幾把塑料凳。推車頂部掛著盞老式煤油燈,火苗在玻璃罩裡微微跳動,投下搖晃的光影。
更奇怪的是攤主。那是個看不出年齡的男人,穿著件灰藍色的厚棉襖——在八月的夏夜顯得極不協調。他低著頭專心翻動烤架上的肉串,動作緩慢得近乎機械。
魯鳴的胃再次發出抗議。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向攤位。
"老板,還在營業嗎?"
攤主沒有抬頭,隻是幅度極小地點了點頭。魯鳴注意到他的皮膚在燈光下呈現出不健康的青灰色,像是很久沒見過陽光。
"有什麼推薦的?"魯鳴湊近看了看食材,玻璃櫃裡的肉塊顏色暗紅,紋理看起來不像常見的牛羊豬肉。
攤主終於抬起頭,魯鳴下意識後退了半步。那張臉——五官都很普通,但組合在一起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就像是用不同人的麵部特征拚湊而成的。最令人不適的是他的眼睛,眼白部分泛黃,瞳孔在燈光下幾乎不反光。
"都好吃。"攤主開口,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他說話時嘴角幾乎不動,仿佛麵部肌肉已經僵死。
魯鳴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但饑餓感最終戰勝了不適。"那...來五串羊肉,兩串雞翅,再加個烤饅頭。"
攤主點點頭,從櫃台下取出肉串放在烤架上。魯鳴注意到他的手腕從袖口露出來一截,上麵有一圈明顯的縫合痕跡,針腳粗糙得像是在縫補破布娃娃。
肉串在炭火上滋滋作響,油脂滴落激起小小的火苗。香氣越來越濃,但魯鳴卻覺得這味道甜膩得反常,隱約帶著鐵鏽味。他環顧四周,發現燒烤攤周圍異常安靜,連夏夜常有的蟲鳴都沒有。
"生意不錯啊,這麼晚還有客人。"
一個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魯鳴差點跳起來。轉頭看見是個穿深色雨衣的男人,雖然外麵根本沒下雨。那人臉色蒼白,眼睛下方掛著濃重的黑眼圈,嘴角帶著詭異的微笑。
攤主對雨衣人點點頭,動作熟練地翻動著烤串。雨衣人徑直走到另一張桌子旁坐下,直勾勾地盯著烤架。
魯鳴的不安感越來越強。他掏出手機想看看時間,卻發現信號格空空如也。這時攤主把烤好的肉串裝進一次性餐盒遞給他。
"二十塊。"
魯鳴掃碼付款時,注意到攤主的收款二維碼邊緣已經磨損發白,像是使用了很久。他端著餐盒猶豫要不要坐下吃,雨衣人突然開口:
"新來的?第一次吃老劉的燒烤?"
魯鳴僵硬地點點頭。雨衣人咧嘴笑了,露出過分整齊的牙齒。"那你可來對地方了。老劉的肉,全城獨一份。"
不知為何,這句話讓魯鳴後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低頭看著餐盒裡油光發亮的肉串,突然沒了胃口。
"我...我還是打包吧。"
攤主和雨衣人同時看向他,那種被獵物盯住的感覺讓魯鳴渾身發冷。他匆忙蓋好餐盒蓋子,快步離開攤位。走出十幾米後,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煤油燈的光暈中,雨衣人正拿著一串烤肉大快朵頤。但讓魯鳴血液凝固的是——那人吃的根本不是肉串,而是一截灰白色的、帶著關節的東西,看起來像是...人的手指。
魯鳴拔腿就跑,餐盒掉在地上也顧不上撿。他一口氣跑出兩個街區才停下,靠在牆邊大口喘氣。一定是看錯了,一定是太累了產生的幻覺...
第二天上班時,魯鳴特意繞路避開了那個巷子。但接下來的幾天,那個燒烤攤的形象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特彆是周五晚上加班到淩晨時,他又聞到了那股奇異的烤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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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告訴他應該遠離,但某種莫名的衝動驅使魯鳴再次走向那個巷子。果然,燒烤攤還在原地,煤油燈的光在霧氣中搖曳。這次攤前坐著三個人,都穿著不合季節的厚衣服,安靜地吃著烤肉。
魯鳴躲在拐角處觀察。攤主老劉的動作依然機械,偶爾抬頭時,魯鳴確信看到了他脖子上另一道縫合線。更可怕的是,其中一個食客從烤串上咬下什麼後,魯鳴分明看到一滴暗紅色的液體從他嘴角滑落。
就在這時,老劉突然轉頭看向魯鳴躲藏的方向。即使隔著幾十米,魯鳴也能感覺到那雙不反光的眼睛鎖定了自己。他轉身就跑,背後傳來塑料凳刮擦地麵的聲音——有人追上來了。
魯鳴不敢回頭,拚命往大路上跑。直到看見巡邏的警車,他才敢放慢腳步。回頭望去,追逐者已經不見蹤影,但空氣中似乎還飄著那股甜膩的烤肉香。
接下來的一個月,魯鳴再也沒敢走那條路。他查閱了本地新聞,發現近半年有數起流浪漢失蹤案件,最後出現的地點都在那個燒烤攤附近。最老的報道可以追溯到五年前,有居民投訴巷子裡的燒烤攤衛生問題,但執法人員去檢查時什麼都沒找到。
某個雨夜,魯鳴的女同事王雪梅加班到很晚。她給魯鳴發消息說在巷子裡聞到特彆香的烤肉味,問他要不要一起吃宵夜。
魯鳴立刻打電話過去,聲音都在發抖:"千萬彆去!立刻離開那裡!"
"啊?為什麼?"王雪梅疑惑地問,"攤主看起來挺和善的啊,就是穿得有點厚..."
"相信我,馬上離開!我這就打車去接你!"
當魯鳴趕到時,王雪梅站在明亮的便利店門口,臉色蒼白。"你...你是對的,"她顫抖著說,"我剛剛回頭看了一眼,那個攤主...他沒有影子。"
他們再看向巷子口,燒烤攤已經消失不見,隻有雨水在路燈下閃爍。
後來,魯鳴經常繞路去確認,但那個燒烤攤再沒出現過。隻是在某個本地論壇上,悄悄多了一個關於"深夜人肉燒烤"的都市怪談。有人說攤主是殯儀館的逃屍,專找夜歸人下手;也有人說那是某個連環殺手的偽裝。
王雪梅偶爾會懷疑那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但每當深夜聞到烤肉香時,她都會加快腳步,頭也不回地離開。而關於那個詭異燒烤攤的傳說,在城市陰暗的角落裡不斷生長,成為又一個無人能證實的都市怪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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