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磊把相機三腳架支好時，李雪第三次拉了拉自己的短裙下擺。
"真要在這裡拍？"她環顧四周，聲音壓得極低，"我總覺得有人在看我們。"
"都淩晨一點了，這破公園哪還有人。"張磊調整著相機參數，頭也不抬，"上周那個視頻賣了四千，這次找個更刺激的地方，價格能翻倍。"
李雪咬著下唇沒說話。上個月失業後，房租已經拖欠兩周，房東昨天在門上貼了最後通牒。張磊的"創意"確實解決了燃眉之急——拍攝她在公共場所的暴露視頻，賣給那些有特殊癖好的網站。前兩次在廢棄工廠和深夜天橋還算順利，但今晚的鬆林公園讓她渾身不自在。
"快點，把外套脫了。"張磊終於調好設備，語氣不容拒絕，"就按說好的，你假裝係鞋帶，我把鏡頭從下往上拍。"
李雪深吸一口氣，脫下牛仔外套掛在旁邊的樹枝上。九月初的夜風帶著反常的涼意，她裸露的肩膀立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公園路燈不知何時變得忽明忽暗，遠處傳來幾聲烏鴉叫，聲音嘶啞得不自然。
"動作自然點，彆像個木頭人。"張磊盯著取景框催促道。
李雪彎腰假裝係鞋帶，超短裙隨著動作向上縮了一截。她突然僵住了——有什麼冰涼的東西擦過她的大腿內側。
"有、有東西碰我！"她猛地直起身，慌亂地拍打裙子。
張磊不耐煩地抬頭："又怎麼了？這地方連隻野貓都沒有。"
"真的！像是......"李雪的話戛然而止。她發現三米外的灌木叢在無風的情況下輕微晃動，葉片摩擦發出沙沙聲。更遠處，本該空無一人的兒童秋千正在以詭異的節奏前後擺動。
張磊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秋千突然靜止。他皺眉檢查剛拍的素材，臉色突然變了。相機屏幕上，李雪彎腰的畫麵裡，她身後模糊的樹影中分明多出一個修長的人形輪廓。
"可能是鏡頭反光。"他聲音發乾，快速刪除那段視頻，"我們換個角度。"
李雪注意到張磊的手指在發抖。他們交往三年，她第一次在這個總是滿不在乎的男人臉上看到恐懼。她想提議離開，但想到房東凶神惡煞的臉和銀行卡裡的兩位數餘額，又咽下了到嘴邊的話。
"去湖邊拍吧，那邊光線好。"張磊收起三腳架，聲音刻意輕鬆。
通往人工湖的小徑被濃霧籠罩，這很不正常——天氣預報說今晚晴朗無雲。李雪的球鞋踩在落葉上，發出的卻是踩碎骨頭的脆響。她低頭看去，滿地枯葉不知何時變成了灰白色的碎屑，在路燈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等等。"李雪抓住張磊的手臂，"你看長椅上......"
那張生鏽的鐵藝長椅上攤著幾張報紙。張磊用手機照亮，兩人同時倒吸一口涼氣——報紙日期顯示是1992年8月15日，頭版報道鬆林公園發生惡性案件，一名年輕女性在深夜被殘忍殺害。配圖中受害者模糊的臉，竟與李雪有七分相似。
"操！"張磊猛地後退，撞到了身後的垃圾桶。金屬撞擊聲在寂靜的公園裡格外刺耳，遠處路燈突然全部熄滅，隻剩下他們手機微弱的光亮。
李雪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霧氣中浮現出十幾個模糊的人影，呈環形將他們包圍。那些人影沒有五官，身體像被拉長的橡皮泥般扭曲，卻統一穿著上世紀90年代的服裝。最前排的"人"緩緩抬起手臂，指向李雪裸露的雙腿。
"跑！"張磊拽起她就往公園大門方向衝。
李雪的高跟鞋早就跑丟了，赤裸的腳底被碎石和樹枝割得生疼。身後的霧氣像有生命般緊追不舍，空氣中彌漫著腐肉和廉價香水的混合氣味。她聽到無數腳步聲在逼近，還有指甲刮擦樹皮的刺耳聲響。
"大門鎖了！"張磊絕望地搖晃鐵柵欄。李雪回頭看去，霧氣已經距離他們不到十米，隱約可見裡麵蠕動的黑影。最恐怖的是，所有黑影都保持著同一個姿勢——雙手前伸，仿佛要抓住什麼。
張磊突然蹲下："踩著我翻過去！"
李雪顧不上矜持，赤腳踏上男友肩膀。就在她攀上柵欄頂端的瞬間，右腿突然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拽住。她發出淒厲的尖叫，感覺有冰冷的手指正順著她的小腿向上摸索。
"放手啊！"張磊抄起地上一根樹枝胡亂揮舞。李雪感到腿上一輕，用儘全力翻過柵欄。她摔在公園外的水泥地上，膝蓋頓時鮮血淋漓。
張磊緊接著翻過來，臉色慘白："你的褲子......"
李雪低頭，發現自己的短裙和內褲都不見了，隻剩下被撕成布條的上衣。柵欄另一側，霧氣中隱約可見幾條慘白的手臂正緩緩縮回，其中一條手上勾著她的粉色內褲。
兩人跌跌撞撞跑到大路上，終於攔到一輛出租車。司機看到半裸的李雪時明顯想拒載，但在看到他們身後空無一人的街道和兩人驚恐的表情後，還是打開了車門。
"去、去最近的派出所！"張磊的聲音像是被砂紙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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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視鏡裡，鬆林公園的大門漸漸遠去。李雪突然發現，鐵柵欄上掛著什麼東西——那是她的牛仔外套，以一種不可能的角度掛在三米高的尖頂上，像被一雙無形的手精心展示。
一周後，李雪在心理醫生的診室裡反複描述那晚的經曆。醫生禮貌地聽著，在病曆本上寫下"創傷後應激障礙"。警方調查後稱公園監控顯示當晚隻有他們兩人進出，長椅上的報紙是有人惡作劇，相機裡的黑影是鏡頭眩光。
但城市論壇裡悄悄多了個新帖子：《鬆林公園的暴露女鬼》。發帖人稱深夜路過公園時，看到鐵柵欄上掛著女性衣物，樹下有個半裸的女人背對馬路站立。當他鼓起勇氣靠近時，那"女人"突然轉身——正麵和背麵一模一樣，都是漆黑的長發垂到腰間。
帖子最後寫道：據說那女鬼專盯衣著暴露的年輕女性，會慢慢剝下她們的衣服。所以深夜經過鬆林公園，如果聽到女人笑聲，千萬彆回頭......因為你不知道會看到正麵還是背麵。
李雪看到這個帖子時，把手機扔出了窗外。她和張磊已經分手，搬到了城市另一端。但每晚關燈後，她仍會檢查所有衣櫃和床底，並確保自己穿著嚴實的長褲入睡——儘管醫生說過那隻是場噩夢。
而在鬆林公園管理處，清潔工老王正把一包東西塞進失物招領櫃最底層。裡麵是一條粉色內褲、一件牛仔外套和一條超短裙，所有衣物都像被浸泡過般散發著腐朽的甜膩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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