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十七分,宋準站在便利店的玻璃門後,望著外麵空無一人的街道。路燈投下慘白的光,將行道樹的影子拉得老長,像無數隻乾枯的手爪伸向路麵。這是城市最安靜的時刻,連流浪貓都躲進了暗處,隻剩下便利店的白熾燈在黑暗中撐起一小片光明。
宋準揉了揉發酸的眼睛,把手機塞回口袋。夜班總是最難熬的,尤其是這種連外賣騎手都不再出現的深夜。他轉身走向貨架,開始例行補貨工作,塑料包裝袋在他手中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叮咚——"自動門開啟的提示音突然響起。
宋準的手頓了一下。這個時間點很少有顧客,他抬頭看向門口,一個穿著深灰色厚外套的男人正慢吞吞地走進來。這很奇怪,現在是盛夏,即使深夜溫度也有二十多度,沒人會穿這麼厚的衣服。
"歡迎光臨。"宋準條件反射地說,聲音在空蕩的店裡顯得格外突兀。
男人沒有回應,隻是低著頭徑直走向飲料區。宋準注意到他的步伐很奇怪,像是腳不沾地般輕飄飄的,厚外套下擺幾乎不動。男人從冰櫃裡取出一瓶礦泉水,然後又拿了一罐熱咖啡,這種冷熱搭配讓宋準皺了皺眉。
當男人走向收銀台時,宋準終於看清了他的臉——蒼白得不像活人,眼睛下方掛著濃重的黑眼圈,嘴唇呈現出不健康的青紫色。最讓宋準不舒服的是,男人的眼睛始終盯著地麵,仿佛脖子上掛了什麼重物,抬不起頭來。
"一共十二塊五。"宋準掃完商品說道,儘量不去直視那張令人不適的臉。
男人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二十元紙幣,手指冰涼得讓宋準差點縮回手。他找零時注意到男人的指甲縫裡有些暗紅色的汙漬,像是乾涸的血跡。
"謝謝惠顧。"宋準機械地說完,看著男人慢悠悠地走出店門,在門外右側的長椅上坐下。透過玻璃,他能看到男人打開熱咖啡,卻隻是捧著它一動不動,既沒有喝也沒有放下。
宋準搖搖頭,把這歸結為又一個都市怪人。在這座城市裡,深夜出現的怪人太多了,不值得大驚小怪。他繼續整理貨架,時不時瞥一眼窗外。二十分鐘後,當他再次看向長椅時,男人已經不見了,隻留下那罐沒開封的熱咖啡孤零零地放在長椅上。
"真夠怪的。"宋準嘟囔著,把這件事拋到腦後。
接下來的三天,同樣的場景每晚都會上演。淩晨三點左右,那個穿厚外套的男人準時出現,買同樣的東西,坐在同樣的位置,然後在天亮前消失。宋準開始注意到更多細節:男人走路時幾乎沒有聲音,呼吸時胸口不見起伏,而且每次付的錢都皺得不成樣子,像是被水泡過又晾乾的。
第四天晚上,宋準終於忍不住了。當男人再次出現時,他鼓起勇氣問道:"先生,您每天都這個點來,是上夜班的嗎?"
男人緩緩抬頭,宋準第一次看清了他的眼睛——渾濁的白色眼球上布滿血絲,瞳孔卻異常的小,像針尖一樣。男人沒有回答,隻是嘴角抽動了一下,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然後繼續低頭挑選商品。
宋準感到一陣惡寒從脊背竄上來,他決定不再多問。男人離開後,他立刻調出監控錄像,想看看這個怪人到底在店外做什麼。畫麵顯示,男人確實如他所見坐在長椅上,但詭異的是,監控裡的長椅上空無一人,隻有那罐熱咖啡憑空懸浮在那裡,然後突然掉到地上。
宋準的血液瞬間凝固了。他反複回放這段錄像,確認自己沒有看錯——監控裡根本拍不到那個男人,隻能看到他攜帶的物品。更可怕的是,當男人離開時,監控顯示咖啡罐是自己從長椅上滾落的。
"這不可能..."宋準喃喃自語,手指不自覺地發抖。他想起那些皺巴巴的紙幣,急忙打開收銀台檢查。令他毛骨悚然的是,前幾天收到的那些錢全都變成了灰白色的冥幣,上麵印著"天地銀行"的字樣。
宋準的呼吸變得急促,冷汗浸透了後背。他想起老人說過的那些話——鬼魂會重複生前常做的事,而且無法被電子設備記錄下來。難道他這幾天一直在給一個死人結賬?
第五天晚上,宋準請了假沒去上班。他實在不敢再麵對那個詭異的顧客。但第六天,因為房租即將到期,他不得不硬著頭皮回去工作。整個晚上他都神經緊繃,時不時看向門口,生怕那個男人再次出現。
淩晨兩點五十分,店裡來了幾個醉醺醺的年輕人,吵吵鬨鬨地買了些啤酒和零食。他們的喧嘩聲讓宋準稍微放鬆了些,至少他不是一個人了。三點整,年輕人們離開後,店裡又恢複了寂靜。
宋準不斷看表,三點十五分,三點二十分,三點半...那個男人沒有出現。他長舒一口氣,心想也許那東西知道自己被發現了,就不會再來了。
就在他放鬆警惕的瞬間,自動門"叮咚"一聲打開了。宋準猛地抬頭,門口卻空無一人。他正疑惑時,突然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從腳底升起,仿佛有人把冰塊塞進了他的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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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歡迎光臨。"宋準的聲音顫抖著,眼睛死死盯著門口。
沒有任何回應,但飲料區的冰櫃門突然自己打開了。宋準看到一瓶礦泉水從架子上飄起來,然後是一罐熱咖啡,兩樣東西懸浮在空中,緩緩向收銀台移動。他的心臟狂跳,幾乎要衝出胸腔,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請...請問您需要袋子嗎?"宋準強迫自己說出這句話,聲音乾澀得不像自己的。
礦泉水瓶和咖啡罐被放在收銀台上,發出輕微的碰撞聲。宋準顫抖著手去掃碼,餘光瞥見櫃台前站著一個模糊的影子——正是那個穿厚外套的男人,但比之前更加透明,像是隨時會消散的煙霧。
"十...十二塊五。"宋準幾乎要哭出來了。
一張二十元冥幣被推到台麵上。宋準不敢去碰,隻是機械地打開收銀機,取出找零。當他將零錢放在台麵上時,一陣刺骨的冷風突然撲麵而來,收銀台上的小票和硬幣被吹得四處飛散。
宋準驚恐地抬頭,正對上男人那張慘白的臉——這次他終於完全抬起了頭,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宋準尖叫一聲向後跌去,撞倒了身後的貨架。當他掙紮著爬起來時,店裡已經空無一人,隻有散落的商品和仍在旋轉的硬幣證明剛才發生的一切不是幻覺。
第二天,宋準辭去了便利店的工作。他再也沒有勇氣在深夜踏入那家店,甚至不敢經過那條街。而關於那家便利店的都市怪談,又多了一個新版本——據說淩晨三點會有一個穿厚外套的鬼魂來買飲料,如果你不幸遇到他,一定要裝作沒看見,否則...
沒人知道"否則"後麵會發生什麼,因為那些真正見過他的人,要麼像宋準一樣離開了這座城市,要麼從此閉口不談那個恐怖的夜晚。隻有便利店外的監控攝像頭,偶爾會在深夜拍到一罐無人觸碰卻自己掉落的熱咖啡,提醒著人們,有些都市傳說,可能不隻是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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