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有福蹲在自家門檻上,嘴裡叼著半截旱煙,眯著眼睛望向遠處的山巒。夕陽將西邊的天空染成血色,給這個偏遠的山村鍍上一層不祥的紅光。他吐出一口煙,看著煙霧在空氣中扭曲變形,最後消散無蹤。
"有福哥,你家那頭黑豬咋樣了?"村東頭的李二狗隔著矮牆問道。
王有福搖搖頭:"昨兒個夜裡死了,一點征兆都沒有。"他頓了頓,"獸醫來看過,說不是病死的。"
李二狗臉色變了變:"我家那隻下蛋的母雞也是,前天還好好的,昨早發現死在窩裡,脖子像是被什麼東西擰了一圈似的。"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安。這不是村裡第一起家畜離奇死亡的事件了。近半個月來,幾乎每家都損失了一兩頭牲畜,死狀詭異,卻找不出原因。
"老趙頭說..."李二狗壓低聲音,"說是"那個"回來了。"
王有福心頭一跳:"哪個?"
"六十年前那件事,你忘了?老趙頭總念叨的那個。"李二狗說完,像是怕被什麼聽見似的,匆匆告辭回了家。
王有福掐滅煙頭,眉頭緊鎖。他當然記得趙老蔫常說的那件事,隻是從來都當是老人編來嚇唬小孩的故事。趙老蔫是村裡最年長的人,今年已經八十有六,總愛講些陳年舊事,其中就包括六十年前村裡發生的一連串怪事。
天色漸暗,王有福起身準備關門,忽然聽見院牆外傳來"沙沙"的聲響,像是有人在拖著腳步走路。他探出頭去,卻什麼也沒看見,隻有一陣冷風卷著枯葉掠過地麵。
"誰在那兒?"王有福喊道。
無人應答。他搖搖頭,心想大概是風聲。關上門後,他總覺得屋裡比平時冷了許多,明明還沒到深秋,卻像是寒冬臘月一般。他添了件衣服,生火做飯,卻始終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暗處盯著自己。
吃過晚飯,王有福照例去村頭的小賣部買煙。路上碰見幾個村民聚在一起低聲交談,看到他來,談話聲戛然而止。
"聊什麼呢這麼神秘?"王有福笑著問。
"沒啥,就是...最近村裡不太平。"張鐵匠搓著手,"我家那口子說,她連著三天夢見同一個夢,夢見一個看不清臉的男人站在床邊。"
"我媳婦也是!"劉木匠插嘴,"說是有個黑影站在蚊帳外頭,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看。"
王有福心裡發毛,買了煙匆匆回家。路過趙老蔫家時,看見老人獨自坐在院子裡,望著夜空發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
"趙叔,還沒睡呢?"
趙老蔫轉過頭,渾濁的眼睛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明亮:"有福啊,坐。"
王有福坐下,斟酌著怎麼開口。趙老蔫卻先說話了:"你是不是想問六十年前的事?"
"您怎麼知道?"
"村裡最近發生的事,我都聽說了。"趙老蔫歎了口氣,"和當年一模一樣。"
夜風忽然變得刺骨,王有福打了個寒顫:"趙叔,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趙老蔫沉默片刻,開始講述:"那是1959年,我才二十出頭。村裡有個叫李長生的年輕人,在村後的山坡上放羊時失足摔死了。本來這事也就過去了,可下葬後的第七天,怪事就開始了。"
"先是村裡的牲畜莫名其妙地死掉,然後是有人開始做噩夢,夢見一個看不清臉的男人站在床邊。後來情況越來越嚴重,有人半夜聽見院子裡有腳步聲,開門卻什麼也沒有;水缸裡的水無緣無故變渾;剛煮好的飯轉眼就餿了..."
王有福聽得脊背發涼:"後來呢?"
"後來村裡請了個道士,說是李長生死得太慘,魂不安寧。道士做了法事,重新安葬了李長生,還讓每家每戶在門前撒石灰,持續了七天七夜,怪事才慢慢平息。"
趙老蔫盯著王有福:"現在的情況,和當年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