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新華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發酸的眼睛。便利店的白熾燈在深夜顯得格外刺眼,玻璃門外是無邊的黑暗。淩晨三點十分,這座城市的大多數人都已沉入夢鄉,隻有像他這樣的夜班工作者還醒著。
他拿起抹布,機械地擦拭著已經一塵不染的收銀台。這家位於城郊的24小時便利店生意平平,夜班更是門可羅雀。代新華已經在這裡工作了八個月,早已習慣了這種寂靜。偶爾會有幾個醉漢或出租車司機光顧,買包煙或一瓶水,然後匆匆離去。
"叮咚"——自動門開啟的聲音打斷了代新華的思緒。他抬起頭,看見一個中年男人站在門口。那人穿著一件深灰色的風衣,款式看起來有些過時,臉色在熒光燈下顯得異常蒼白。
"歡迎光臨。"代新華條件反射地說道,聲音在空蕩的店裡回蕩。
男人沒有回應,隻是緩慢地走進店內。他的步伐很奇怪,像是每一步都經過精確計算,不快不慢,卻給人一種不協調的感覺。代新華注意到他的鞋子很乾淨,幾乎一塵不染,這在多雨的秋季很不尋常。
男人在貨架間穿行,代新華能聽到他輕微的腳步聲。不知為何,那聲音讓代新華感到不安,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他的神經上。他強迫自己低頭整理收銀台下的單據,不去關注那個奇怪的顧客。
幾分鐘後,腳步聲停在了收銀台前。代新華抬起頭,發現男人手裡拿著一包"紅塔山經典1956"香煙。這種煙現在已經很少有人買了,店裡進貨也很少。
"十塊。"代新華說道,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
男人緩緩從風衣口袋裡掏出一個老式皮夾,從裡麵取出一張鈔票遞給代新華。當他們的手指短暫接觸時,代新華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那張鈔票摸起來異常光滑,像是放了很久的紙張。
代新華低頭一看,愣住了。那是一張已經停止流通的舊版人民幣,上麵印著第四套人民幣的圖案。他抬頭想說些什麼,卻發現男人已經轉身走向門口。
"先生,這錢……"代新華開口,但自動門已經關閉,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代新華盯著手中的舊鈔,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他拉開收銀台的抽屜,將那張鈔票單獨放在一邊,決定等店長來了再處理。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平靜無波。代新華幾次走到門口張望,但外麵隻有路燈投下的慘白光暈和偶爾經過的車輛。他告訴自己不要多想,可能隻是個懷舊的煙民罷了。
清晨六點,交接班的同事來了。代新華簡單交代了夜間的異常情況,特彆提到了那張舊鈔。同事看了看,皺起眉頭:"這錢保存得也太新了吧?像是剛從銀行取出來的。"
代新華點點頭,沒有多說。他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卻在推門時又聽到了那熟悉的腳步聲。他猛地回頭,店內空無一人,隻有同事疑惑地看著他。
"怎麼了?"同事問道。
"沒什麼,可能是我聽錯了。"代新華勉強笑了笑,快步離開了便利店。
接下來的幾天,代新華刻意避開了夜班,主動要求調到了白班。他告訴自己是因為想調整作息,但內心深處,他知道自己是在害怕再次遇到那個奇怪的男人。
一周後的周五,代新華不得不再次值夜班。同事臨時有事,店長軟磨硬泡讓他頂替。晚上十一點,他站在收銀台後,神經質地盯著門口,每一聲"叮咚"都讓他的心跳加速。
淩晨兩點左右,當便利店再次空無一人時,代新華聽到了腳步聲。不是從門口傳來的,而是從店內深處,靠近冷藏櫃的方向。他的血液瞬間凝固——他明明記得剛才店裡沒有顧客。
腳步聲越來越近,代新華僵硬地轉過頭,看到那個穿灰色風衣的男人站在飲料架旁,手裡依然拿著一包"紅塔山"。這次,男人離他更近了,隻有不到三米的距離。
代新華的喉嚨發緊,但他強迫自己保持專業:"歡...歡迎光臨。"
男人沒有回應,隻是緩步走向收銀台。他的眼睛在燈光下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灰白色,像是蒙了一層霧。代新華注意到他的指甲異常整齊,卻呈現出一種病態的黃色。
"十塊。"代新華機械地說道,聲音有些發抖。
男人再次遞來一張舊版鈔票。這次,代新華鼓起勇氣問道:"先生,我們現在不收這種錢了,您有新版的人民幣嗎?"
男人靜止了幾秒鐘,然後慢慢搖頭。他的動作僵硬得不像人類。代新華感到一陣寒意從脊背竄上來,他決定不再追問,默默收下那張鈔票,將香煙推過去。
男人拿起煙,這次他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盯著代新華。在那目光下,代新華感到一種被穿透的恐懼,仿佛對方能看到他靈魂深處的東西。
"還...還有什麼事嗎?"代新華艱難地開口。
男人緩緩抬起手,指向代新華身後的煙架:"再要一包。"
代新華轉身去拿煙時,感到一陣冷風拂過後頸。當他轉回來時,男人已經近在咫尺,幾乎貼在了收銀台上。代新華能聞到他身上散發出的奇怪氣味——像是潮濕的泥土和某種腐朽的東西混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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