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的夜,濕漉漉的,像剛從水裡撈出來的抹布,黏糊糊地貼在皮膚上。王麗芳站在"金足閣"洗腳城的後門,叼著根劣質香煙,深深吸了一口,讓尼古丁在肺裡轉了個圈才吐出來。
"龜兒子,又他媽加班。"她罵了句,把煙頭摁滅在牆上,留下個黑乎乎的印子。
王麗芳今年三十有二,眼角已經爬上了細紋。她以前是做雞的,在九眼橋那片混,後來年紀大了,生意不好做,就改行來了這家洗腳城當按摩師。雖然掙得少,但至少不用再被那些臭男人壓在底下哼哼唧唧。
她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總覺得今晚特彆冷。明明是三伏天,後巷裡卻陰風陣陣,吹得她後脖頸子發涼。
"麗芳姐,三號包廂點你嘞!"小妹在門口喊了一嗓子。
"曉得了!"王麗芳整了整工作服,往手心哈了口氣,搓熱了才往包廂走。
三號包廂在最裡頭,走廊燈一閃一閃的,跟鬨鬼似的。王麗芳推開門,裡頭黑咕隆咚的,隻有牆角一盞小燈亮著,照出個模糊的人影。
"您好,我是八號技師麗芳。"她操著職業性的甜膩嗓音說道,一邊去開大燈。
"莫開。"客人說話了,是個女聲,冷冰冰的,"就這樣按。"
王麗芳愣了一下。女客人少見,這麼古怪的更少見。她摸黑走到按摩床前,聞到一股子怪味——像是放了很久的濕衣服,帶著黴味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腥氣。
"您要做啥子項目?"王麗芳問,手已經搭上了客人的肩膀。一碰之下,她差點叫出聲——那肩膀冰涼刺骨,活像摸到了一塊凍肉。
"全身。"客人說,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的,"用點力。"
王麗芳咽了口唾沫,開始按摩。客人的肌肉僵硬得像石頭,她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才按得動。按著按著,她發現客人的皮膚特彆奇怪——不是活人那種有彈性的感覺,更像是按在一層皮革上,底下沒有血肉。
"您...經常做按摩不?"王麗芳試探著問,想緩解一下詭異的氣氛。
客人沒回答。房間裡靜得可怕,隻有王麗芳的呼吸聲和按摩時發出的"咯吱"聲。
按到後背時,王麗芳的手突然碰到了什麼凹凸不平的東西。她下意識摸了一把,頓時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那是一片傷疤,縱橫交錯,像是被什麼利器劃出來的。
"莫碰那裡。"客人突然說,聲音變得尖銳起來。
王麗芳趕緊縮回手,心跳得像要衝出胸口。接下來的時間她如坐針氈,巴不得趕緊結束。好不容易熬到鐘點,她幾乎是逃出了包廂。
"哎,剛才三號包廂的客人啥時候走的?"王麗芳問前台小妹。
小妹一臉莫名其妙:"三號?麗姐你不是說三號沒看到人嗎?你忘記了?你出來後就一直坐在休息室發呆。"
王麗芳的臉刷地白了。她衝回三號包廂,推開門——裡頭空空如也,隻有按摩床上留著一張皺巴巴的百元大鈔和一張紙條。她顫抖著拿起紙條,上麵用歪歪扭扭的字寫著:"明晚再來找你。"
那晚王麗芳做了個噩夢。夢裡她又回到了三號包廂,但這次她看清楚了客人的臉——那根本不能稱之為臉,而是一團模糊的血肉,隻有一雙眼睛格外清晰,死死地盯著她。
醒來時,她發現自己的睡衣全濕透了,床單上還有幾個泥腳印,像是有人站在床邊看了她一整夜。
"日他先人板板..."王麗芳罵了句,卻發現自己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第二天上班,王麗芳特意跟人換了班,死活不肯接三號包廂的活。晚上十點,她正給一個胖男人按腳,突然聽見隔壁三號包廂傳來"咚咚"的敲牆聲,節奏和她昨晚按摩時一模一樣。
"啥子聲音哦?"胖男人問。
王麗芳強裝鎮定:"沒啥子,水管子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