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清晨,露珠還掛在草尖上,太陽剛爬過東邊的山頭,王從秀和王光榮兩口子就扛著竹筐往山上走。這天是農曆七月十四,按說不是采菌子的好日子,但王從秀嘴饞,非要拉著丈夫上山。
"你個懶驢日的,走快點行不行?太陽都曬屁股了,好菌子都讓彆人撿完了!"王從秀走在前麵,回頭衝著丈夫嚷嚷。她四十出頭,身材粗壯,一張圓臉上嵌著兩顆黑豆似的小眼睛,說話時唾沫星子能噴出三尺遠。
王光榮慢悠悠地跟在後麵,嘴裡叼著根草莖,眯著眼看自家婆娘扭動的屁股:"急啥子急?菌子又不會長腿跑了。你屁股扭得跟發情的母驢似的,小心把菌子都嚇跑了。"
"放你娘的狗臭屁!"王從秀轉身就給了丈夫一腳,"你才發情呢!昨晚是誰摸黑往我被窩裡鑽?跟個餓狼似的,完事了還放屁,熏得我差點背過氣去!"
王光榮嘿嘿一笑,露出兩排黃牙:"那不是你勾引我?穿個褲衩在我眼前晃來晃去,跟個白麵饅頭似的,誰忍得住?"
"我呸!"王從秀啐了一口,"跟條軟趴趴的蚯蚓似的,還好意思說!"
兩口子就這樣一路鬥著嘴往山上走,粗俗下流的話一句接一句,卻透著股說不出的親昵。村裡人都知道,這兩口子嘴上沒把門的,什麼臟話都敢往外蹦,但感情卻好得很,結婚二十年了還跟新婚似的黏糊。
走到半山腰的一片鬆樹林時,王從秀突然臉色一變,捂著肚子彎下腰:"哎喲喂,我肚子疼!"
"咋了?吃壞東西了?"王光榮趕緊上前。
"滾遠點!"王從秀一把推開丈夫,"我要拉屎!早上那碗冷稀飯鬨的!"
王光榮哈哈大笑:"你個饞嘴婆娘,活該!拉吧拉吧,我給你把風。"
王從秀顧不上還嘴,急匆匆鑽進樹林深處,找了棵粗壯的鬆樹蹲下。剛蹲下,就聽見"噗嗤"一聲,緊接著是一連串的響動。
"哎喲我的親娘哎..."王從秀呻吟著,"這稀的,跟水龍頭似的..."
王光榮在不遠處捂著鼻子笑:"你他娘的拉屎跟放炮似的,小心把狼招來!"
"滾你大爺的!"王從秀一邊用力一邊罵,"要不是你昨晚非要吃那盤剩菜,我能這樣?你個沒良心的,我拉得腸子都快出來了,你還笑!"
"我這不是關心你嘛,"王光榮嬉皮笑臉地說,"要不要我給你找片樹葉擦屁股?"
"去你媽的!"王從秀抓起一把土朝丈夫扔去,"老娘用不著你假好心!"
正鬨著,王從秀突然覺得後背一涼,好像有雙眼睛在盯著她。她猛地回頭,卻隻看見斑駁的樹影。她打了個哆嗦,趕緊解決完,用樹葉胡亂擦了擦,提著褲子站起來。
"拉完了?"王光榮走過來,"謔,你這泡屎夠大的,都能肥二畝地了!"
"閉嘴吧你!"王從秀踹了丈夫一腳,卻突然覺得腿軟,差點摔倒。
王光榮趕緊扶住她:"咋了?拉虛脫了?"
王從秀搖搖頭:"不知道,突然覺得渾身發冷..."
王光榮摸摸她的額頭:"沒發燒啊。走吧,回家喝點熱水就好了。"
兩人沒再采菌子,直接下了山。回家的路上,王從秀總覺得背後有人跟著,可每次回頭都隻有空蕩蕩的山路。
那天晚上,王從秀做了個噩夢。夢裡她回到那棵鬆樹下,看見無數雙蒼白的手從地下伸出來,抓她的腳踝。她想跑,卻怎麼也動不了。那些手冰涼刺骨,順著她的腿往上爬...
"啊!"王從秀尖叫著醒來,渾身冷汗。
"咋了?做噩夢了?"王光榮迷迷糊糊地問。
王從秀哆嗦著把夢講給丈夫聽。王光榮不以為意:"你就是吃壞肚子嚇的。睡吧,明天還要下地呢。"
可接下來的幾天,王從秀的情況越來越糟。她開始整夜做噩夢,白天也精神恍惚,總覺得有人在耳邊說話。家裡的東西也開始莫名其妙地移動——昨晚放在桌上的碗,第二天會出現在床底下;關好的門,半夜會自己打開。
最可怕的是,王從秀發現自己的腿上出現了幾道青紫色的手印,像是被人用力抓過一樣。
"不行,得去找神婆看看,"王光榮終於慌了,"你這症狀,八成是撞邪了!"
第二天一早,兩口子就去了鄰村找神婆。神婆是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太,滿臉皺紋,眼睛卻亮得嚇人。她聽了王從秀的講述,又看了她腿上的手印,臉色變得異常嚴肅。
"你們等著,我算算。"神婆說完,點燃三炷香,閉目掐指,嘴裡念念有詞。
這一算就是兩個小時。王光榮坐不住,在屋裡來回踱步;王從秀則緊張得直搓手。終於,神婆睜開眼睛,長長地歎了口氣。
"你拉屎的那地方,一百六十多年前,清妖在那裡處決過太平天國的俘虜。"神婆的聲音沙啞,"那片土地下,埋著上百具無頭屍。你冒犯了他們..."
王從秀嚇得臉都白了:"那...那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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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婆沉吟片刻:"得去那地方做個大祭祀。你們回去準備一隻黑羊、兩隻紅公雞、五斤白酒、香燭紙錢,再找兩個你們本家的男丁,明天午時去那裡祭拜。"
王光榮連忙問:"要怎麼做?"
"到了地方,先殺羊,再殺雞,用它們的血澆在那棵樹下。然後在那裡做飯,擺酒,燒紙錢。記住,不管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不能跑,一定要把儀式做完。"神婆嚴肅地說,"否則,那些亡靈會殺了你們..."
回家的路上,兩口子誰也沒說話。夕陽西下,山路上投下長長的影子,仿佛有無數看不見的人跟在他們身後。
第二天中午,王光榮叫來了堂弟王光和表弟李強,一行人帶著祭品往山上走。天氣陰沉,樹林裡靜得可怕,連鳥叫聲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