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傑第一次偷快遞是在一個悶熱的黃昏。
他並非生來就是個小偷,隻是那天他失業了,又恰巧看見隔壁公寓門口放著一個未拆封的包裹。那包裹方方正正,大小適中,仿佛在向他招手。他左右張望,走廊空無一人,一種莫名的衝動驅使著他伸出手。短短幾秒鐘,包裹就藏進了他的外套裡,心跳如鼓點般急促。
回到自己的住處,張傑拆開包裹,裡麵是一套昂貴的剃須刀,正好是他想買卻舍不得的那種。他感到一陣竊喜,混雜著微弱的罪惡感,但更多的是興奮。這種不勞而獲的快感讓他上癮。
從此,張傑開始了他的“快遞獵取”生涯。
他摸清了附近幾個公寓樓快遞投放的時間規律,知道哪些住戶經常網購貴重物品,哪些門口是監控死角。他從不貪心,每周隻下手一兩次,專挑那些看起來不起眼但可能價值不高的包裹——他自有一套判斷標準。
三個月過去了,張傑的偷竊行為從未被發現。他的公寓裡堆滿了各種贓物:電子產品、服裝、書籍、化妝品,甚至還有一套精致的茶具。他用得著的就留下,用不著的就轉賣出去,手頭寬裕了不少。
直到那個陰沉的星期二下午。
張傑像往常一樣在梧桐公寓的三樓走廊徘徊,假裝查看自己的郵箱,眼睛卻掃視著各戶門前的快遞。大多數包裹已經被主人取走,隻剩下三兩個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地磚上。
其中一個包裹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個扁平的方形紙盒,約莫筆記本電腦大小,包裹得嚴嚴實實,外層是普通的棕色包裝紙,沒有任何商標或標識。奇怪的是,盒子上沒有收件人姓名,也沒有發件人信息,隻有用黑色馬克筆寫下的一行數字:“314”。
張傑皺起眉頭。他偷快遞這麼久,從未見過如此奇怪的包裹。沒有收件人信息,快遞員怎麼會知道送到哪裡?而且那數字“314”寫得極其工整,幾乎像是印刷體,但又明顯是手寫的。
他猶豫了一下。不明來曆的包裹可能意味著麻煩,但他的好奇心被勾起來了。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沒有標簽?那數字又代表什麼?
走廊儘頭傳來電梯到達的叮咚聲。張傑不再猶豫,迅速抓起那個扁平盒子,夾在腋下,快步走向安全通道樓梯。他的動作乾淨利落,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回到自己的公寓,張傑將偷來的包裹放在桌上,仔細端詳。除了那行“314”的數字,盒子上再無任何標識。他搖了搖,裡麵似乎有東西輕輕滑動,但聽不出具體是什麼。
他用小刀小心地劃開膠帶,打開紙盒。裡麵是一層泡沫紙,揭開後,露出一幅畫。
更準確地說,是一幅油畫。
畫布不大,約莫四十厘米見方,裝在一個簡單的木製畫框裡。畫的風格十分奇特,既不是寫實也不是完全抽象,更像是一種超現實主義作品。畫麵主體是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站在一條似乎無限延伸的走廊中。人影的細節難以辨認,仿佛被籠罩在一層薄霧中。走廊兩側是數不清的門,所有門都微微開著一條縫,仿佛後麵有什麼東西在窺視。
整幅畫的色調偏暗,以深褐、暗紅和黑色為主,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最令人不安的是,儘管人影模糊,張傑卻總覺得那雙眼睛異常清晰,正直勾勾地盯著畫外的觀看者。
“什麼鬼東西。”張傑嘟囔著,感到一陣莫名的不安。
他本來期待的是電子產品或者至少是能轉賣的東西,沒想到是一幅奇怪的畫。他考慮把它扔掉,但又覺得可惜——畫框是實木的,或許能賣幾個錢。於是他將畫隨手靠在牆邊,打算改天拆掉畫框扔掉畫布。
那天晚上,張傑做了個奇怪的夢。
他夢見自己走在一條無儘的走廊裡,兩側是數不清的門。每扇門都微微開著,他感覺有眼睛從門縫中窺視他,但當他轉頭去看時,門縫又立刻合上。走廊的儘頭站著那個模糊的人影,無論他走多快,始終無法拉近距離。
醒來時,張傑一身冷汗。他看了眼靠在牆邊的那幅畫,黑暗中隻能看到一個大致的輪廓,但他總覺得那畫中的人影比白天更加清晰了。
“隻是心理作用。”他安慰自己,翻個身繼續睡。
第二天,張傑決定暫時停止偷快遞。那幅畫讓他心神不寧,他需要冷靜幾天。但到了下午,那種熟悉的衝動又回來了——就像戒煙者渴望尼古丁,他無法抗拒偷取包裹的誘惑。
這次他在紫薇公寓的二層得手,偷到了一雙品牌運動鞋,正好是他的尺碼。得手的快感衝淡了那幅畫帶來的不安,張傑又恢複了往常的狀態。
但奇怪的事情開始發生。
先是小物件莫名移位。張傑清楚地記得自己把電視遙控器放在茶幾上,卻發現它出現在廚房台麵上。他的牙刷有一天早上莫名其妙地從洗手間到了床頭櫃。起初他以為是自己記錯了,但發生的頻率越來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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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是夜晚的聲響。公寓的隔音並不好,能聽到鄰居的各種生活噪音,但張傑開始聽到一種特殊的聲響——像是極其輕微的腳步聲,在客廳裡來回踱步。每次他起身查看,聲音就戛然而止,客廳空無一人。
最令人不安的是溫度的變化。無論空調設置多少度,靠近那幅畫的區域總是比彆處冷幾分。張傑用溫度計測量過,溫差確實存在,雖然隻有一兩度,但足以讓人感到不適。
“是這幅畫的問題。”一天晚上,張傑對著那幅畫喃喃自語。畫中的人影似乎比剛拿來時更加清晰了,原本模糊的麵部輪廓現在能看出一個大致的五官,雖然沒有細節,但那雙眼睛卻異常逼真,無論從哪個角度觀看,都感覺正盯著自己。
他決定把畫處理掉。
但第二天早上,當張傑準備將畫扔進垃圾箱時,他卻猶豫了。一種莫名的情感讓他無法下手,仿佛扔掉這幅畫會帶來什麼不好的後果。最後,他隻是把畫塞進了儲藏室,眼不見心不煩。
然而,事情並沒有好轉。
那周晚些時候,張傑發現自己開始出現記憶空白。有一次他“醒來”發現自己站在廚房裡,手裡拿著一把刀,卻不記得為什麼來到廚房。另一次他發現自己坐在沙發上,電視開著卻沒有節目,隻是沙沙的雪花點,而時鐘顯示已經是淩晨三點。
他的行為也變得古怪。有鄰居說看到他深夜在走廊徘徊,但當張傑主動打招呼時,他又迅速躲回公寓。張傑完全不記得有這回事。
失眠越來越嚴重。即使睡著,也會被那些關於無儘走廊和窺視門縫的噩夢驚醒。他的黑眼圈越來越重,臉色蒼白,上班時無精打采——他剛剛找到一份送貨員的工作,不能再丟了。
一天晚上,張傑被渴醒,起床到廚房喝水。經過客廳時,他瞥了一眼儲藏室的門,頓時僵在原地。
儲藏室的門微微開著一條縫,裡麵漆黑一片。但張傑分明記得睡前他把門關得嚴嚴實實。更讓他毛骨悚然的是,從門縫中,他感覺有什麼東西正在窺視自己。
“誰在那裡?”他顫抖著問,聲音在寂靜中顯得異常響亮。
沒有回應。但門縫似乎又開大了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