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越來越大了,卷起地上的枯葉,在空中打旋。遠處傳來奇怪的聲響,像是嗚咽,又像是笑聲,若有若無,飄忽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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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貴福終於完事,係好褲帶,語氣稍微緩和了些:“起來吧,走了。”
李才秀吐出那一嘴腥液,掙紮著站起來,膝蓋凍得發麻。她默默整理衣服。
就在這時,他們同時聽到了一個聲音——不是風聲,不是樹葉聲,而是一種細微的、有節奏的聲響。
嗒,嗒,嗒...
像是木棍敲擊地麵的聲音,又像是小腳走路時發出的聲響。
夫妻倆同時僵住了,循聲望去。
在路的前方,隱約有一個黑影。很小,很矮,像是個孩子,但走路的姿態卻異常古怪。
嗒,嗒,嗒...
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張貴福咽了口唾沫,強作鎮定:“誰在那兒?”
沒有回答,隻有那有節奏的嗒嗒聲。
黑影漸漸清晰起來。那不是一個孩子,而是一個極其矮小的老太太,穿著深色的舊式棉襖,頭發在腦後挽成一個髻。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腳——那雙腳小得不可思議,裹著白布,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發出嗒嗒的聲響。
老太太低著頭,臉看不清楚,但能感覺到她似乎在笑——一種無聲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笑。
“喂!你誰?”張貴福聲音提高,卻掩飾不住其中的顫抖。
老太太沒有回應,繼續一步一步向他們走來。嗒嗒聲在寂靜的夜空中格外刺耳。
李才秀突然抓住丈夫的胳膊,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裹腳...她是裹腳的...”
張貴福這才注意到那雙小得異常的白布腳。裹腳?現在哪還有人裹腳?那都是解放前的事了!
老太太越來越近,離他們隻有十來步遠。這時他們才看清,她的臉乾癟得像核桃,眼睛深陷在眼窩裡,嘴角卻向上揚起,形成一個詭異的笑容。
最可怕的是她的眼睛——雖然沒有直視他們,卻讓人感覺無所遁形。
“鬼...鬼啊!”李才秀終於尖叫起來。
張貴福也嚇破了膽,拉起妻子轉身就跑。他們不顧一切地沿著來路往回跑,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響亮。
跑了不知多遠,張貴福喘著粗氣回頭看了一眼。
那個身影還在後麵,不緊不慢地跟著。嗒,嗒,嗒...聲音似乎比之前更近了。
“她...她跟著我們!”李才秀哭喊著。
張貴福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他拚命跑著,肺部像火燒一樣疼。李才秀跟不上他的腳步,幾次差點摔倒。
又跑了一段,張貴福再次回頭。
那個身影不見了。
他放慢腳步,喘著粗氣四處張望。田野裡空蕩蕩的,隻有風聲呼嘯。
“走了嗎?”李才秀哽咽著問,緊緊抓著丈夫的胳膊。
張貴福沒有回答,警惕地環視四周。確實,那個裹腳老太太不見了。
他鬆了口氣,剛要說話,卻突然僵住了。
嗒,嗒,嗒...
聲音從前麵傳來。
他們猛地抬頭,看見那個矮小的身影就站在前方不遠處的路中央,背對著他們。白色的裹腳布在黑暗中格外顯眼。
夫妻倆同時發出一聲驚叫,轉身又想跑。但無論他們往哪個方向跑,那個嗒嗒聲總是在前方或者後方不遠處響起。
他們被困住了。
“去...去土地廟!”李才秀突然想起路旁的老槐樹和土地廟,“去拜拜,求土地公保佑!”
張貴福此刻也顧不得許多,拉著妻子向記憶中的老槐樹方向跑去。
幸運的是,他們離那裡並不遠。幾分鐘後,那棵掛滿紅布條的老槐樹就出現在視野中。
夫妻倆連滾帶爬地跑到土地廟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不住地磕頭。
“土地公保佑,土地公保佑...”李才秀喃喃祈禱著。
張貴福也跟著磕頭,嘴裡胡亂說著許願的話。
奇怪的是,那嗒嗒聲果然消失了。四周隻剩下風聲和他們的喘息聲。
他們不敢停留,繼續往張家屯的方向跑。一路上提心吊膽,不時回頭張望,但那個裹腳老太太再也沒有出現。
終於看到自家院門時,夫妻倆幾乎虛脫。他們衝進院子,反鎖上門,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
這一夜,兩人都沒睡好。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讓他們驚醒,仿佛那嗒嗒聲就在窗外。
第二天一早,夫妻倆麵麵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恐懼和疲憊。
“我們可能撞鬼了,得回去...”李才秀低聲說,“得找我爸...”
張貴福這次沒有反對。他雖然要麵子,但更怕死。那種詭異的經曆,他再也不想有第二次。
他們簡單收拾了一下,再次踏上通往李家莊的路。白天的路看起來平常無比,陽光照在路麵,閃著晶瑩的光。但夫妻倆心有餘悸,走得戰戰兢兢。
路過老槐樹時,他們特意拜了拜土地廟,上了炷香。
到達李家莊時,已是晌午。李才旺看見他們,有些驚訝:“姐,姐夫,你們回來了?”
李才秀支吾著不知如何解釋。張貴福硬著頭皮問:“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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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屋裡呢,還在生氣。”李才旺壓低聲音,“你們要不先回去,過幾天氣消了我打電話給你們?”
這時,李父從屋裡走出來,看見他們,冷哼一聲:“兩個兔崽子,不是走了嗎?還回來乾什麼?”
張貴福撲通一聲跪下了:“爸,我錯了!”
這一跪,把所有人都驚住了。李父也愣住了,沒想到這個一向倔強的女婿會來這一出。
李才秀也跟著跪下,哭訴道:“爸,我們昨晚遇到不乾淨的東西了...”
聽女兒顫抖著講述昨晚的經曆,李父的臉色漸漸變得凝重。當聽到“裹腳老太太”時,他猛地站起身。
“你們...你們是不是在老槐樹附近遇到的?”李父的聲音有些發抖。
夫妻倆連連點頭。
李父長歎一聲:“造孽啊!那是‘小腳仙’,惹不得的!”
據李父說,那是這一帶流傳已久的一個傳說。滿清時,有家主母以裹小腳為美,強迫所有丫鬟裹腳。有個丫鬟忍受不了疼痛,上吊自殺了。之後,就有人偶爾會在夜間遇到一個裹小腳的老太太,跟著人走。若是被跟上,輕則大病一場,重則...
李父沒說完,但夫妻倆都明白他的意思。
“你們定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衝撞了她。得送走。”李父果斷地說,“今晚我就去老槐樹那兒燒紙賠罪。”
當晚,李父準備了紙錢、香燭和一些供品,帶著夫妻倆來到老槐樹下。他一邊燒紙一邊念叨著:“小腳仙莫怪,年輕人不懂事,衝撞了您老人家。這些紙錢您收著,在那邊好好過日子,彆來陽間嚇唬人了,以後每年清明,我都會來給你燒紙...”
紙錢在火中卷曲、變黑,化作灰燼隨風飄散。香燭的火苗在夜色中跳動,映照著三人緊張的麵孔。
一陣風吹過,燭火搖曳了幾下,但沒有熄滅。
李父鬆了口氣:“好了,她接受了。”
回家的路上,夫妻倆提心吊膽,但再也沒有聽到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嗒嗒聲。
之後的日子裡,張貴福的性格變了許多,不再那麼暴躁易怒,對妻子也溫柔了些,每次行房都老實在炕上,不敢再在野外亂來。
寒冬漸漸過去,春天的氣息開始在原野上彌漫。但有些東西,如同凍土下的種子,一旦被喚醒,就再也不會沉睡。
村裡的老人說,那些遊蕩在陽間的魂靈,其實都是在尋找著什麼——或許是未了的願,或許是未報的仇,又或許,隻是一個傾聽的耳朵。
而活著的人所能做的,唯有敬畏那些看不見的存在,在漫長的夜裡,為自己點一盞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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