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四猛地推開她,踉蹌起身:“不能坐這兒等死!得出去!”
“你瘋啦!外頭有那東西!”
“那東西已經盯上咱家了!躲屋裡就是等死!”李老四眼睛血紅,“村裡幾十戶人,為啥單來敲咱家門?肯定有緣由!”
他想起爺爺生前說過,邪祟害人都有緣由,或是結過怨,或是撞了禁忌。老輩人傳說,李三更當年不是簡單失蹤,而是因為撞破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才被滅口的。
“拿上手電,跟我去村祠!”李老四拉起軟癱的王翠花,“老祖宗牌位在那兒,興許能鎮住!”
“我不去!外麵有鬼!”
“留在屋裡死更快!”李老四吼道,“剛那東西真要進來,薄門板頂個屁用!下次再來就沒那麼幸運了!”
這話點醒了王翠花。她哆嗦著找出手電,又揣了把剪刀。
李老四小心移開門後木棍,輕輕拉開門栓。
月光將院子照得亮堂堂的。空無一人。
他深吸一口氣,邁出門檻。王翠花緊抓著他後衣襟,跟著挪出來。
院門果然虛掩著——他睡前明明閂得死死的。
村子靜得可怕,連蟲鳴都沒有。隻有風聲嗚咽。
村祠在村子東頭,離他們家約莫二百米距離。中間要經過一條窄巷和張老六家院外。
兩人快步走著,儘量不弄出響聲。每經過一家門窗,都感覺裡麵有人透過縫隙窺視,但沒人開門過問。
快到巷口時,王翠花突然拽住李老四。
“當家的...你聽...”
極輕微的“沙沙”聲從身後遠處傳來。
李老四頭皮發麻,推著婆娘鑽進窄巷。
巷子很窄,兩人幾乎是擠著通過。月光被兩旁屋簷遮擋,巷內昏暗不清。
走到一半時,王翠花突然“咦”了一聲,彎腰從地上撿起個東西。
是個舊燈籠,紙糊的,已經破了好幾個洞。提竿溫乎乎的,像是剛被人丟下不久。
王翠花正待細看,李老四突然捂住她的嘴,把她拖到牆角陰影裡。
巷口另一端,出現了一個佝僂的身影。
月光下,那身影慢慢挪動著,手裡提著什麼反光的東西。距離尚遠,看不清細節,但輪廓分明是更夫打扮。
王翠花嚇得手一鬆,燈籠掉在地上。李老四暗罵一聲,拽著她往回退。
另一端的身影似乎聽到了動靜,停頓一下,加速向巷內走來!
夫妻倆魂飛魄散,扭頭就往回跑。快到巷口時,卻見另一個身影堵在了那邊——同樣的佝僂身形,同樣的更夫打扮!
前後夾擊!
“咋、咋兩個?”王翠花帶著哭音問。
李老四突然意識到什麼,猛地跺腳:“那可能不是鬼!是人!”
但為時已晚。前後兩個“更夫”迅速逼近,腳步聲在窄巷回響。
絕望中,李老四發現側麵有扇矮木門,似乎是某家的後門。他拚命一撞,老舊的門栓竟然斷裂了!
兩人跌入院內。李老四反手推過門邊放著的磨盤頂住門。
“誰?誰在那兒?”屋裡傳來虛弱的問話聲。是張老六的聲音!他們竟慌不擇路闖入了張老六家!
王翠花突然掐緊李老四的胳膊:“當家的...張老六不是快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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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屋裡亮起油燈,窗紙上映出一個人影,顫巍巍走向房門。
與此同時,院門外傳來抓撓聲,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門板。
房門“吱呀”一聲開了。張老六拄著拐杖站在門口,麵色蒼白如紙,但根本不像垂死之人!
“老四?翠花?你倆大半夜咋來我家了?”張老六驚訝地問。
李老四瞬間明白了什麼。
“是你在搞鬼!根本沒有打更鬼!都是人裝的!”
張老六嗤笑:“現在明白過來了?可惜晚了。”他提高聲音,“外麵的!進來吧!”
院門被推開。三個穿著更夫行頭的人走進來,手裡提著柴刀。其中一人扯下蒙麵布,竟是村長李建國!
“為、為什麼?”王翠花難以置信地問。
李建國冷笑:“村裡就快過高速路了,到時候征地補償款按人頭給。有些戶頭...人丁太旺了,給得就多。我們也是拿人錢財,替人分憂。”
李老四如遭雷擊。他家是四口人,兩個兒子在城裡打工,戶口一直在村裡。
“你們...裝神弄鬼嚇死人?”
“老輩人傳下來的方子,”張老六陰惻惻地說,“人嚇人,嚇死人。用李三更的舊事做引子,配上特製的迷藥,讓人產生幻覺...死後查都查不出來。”
他指了指角落那個破燈籠:“裡頭燃著藥草,聞多了就產生幻覺,看見自己最怕的東西。剛才你倆撿到的就是特意留的。”
李老四想起那隻可怕的眼睛——現在想來,分明是門縫外有人舉著畫了眼珠的紙片!
“那四個死了的...”
“都是家裡人口多的。”李建國平靜地說,“本來沒打算動你家,但誰讓你昨晚起夜時好像看見了什麼。沒辦法,隻好提前動手。”
他揮揮手,兩個“更夫”舉刀逼近。
李老四突然抓起牆角的鐵鍬猛揮過去,趁對方躲閃之際,拉著王翠花撞開後窗跳了出去!
“追!”李建國的怒吼在身後響起。
夫妻倆拚命奔跑在黑暗的村路上,身後的腳步聲緊追不舍。李老四突然拽著王翠花拐進一條隱蔽的小道,躲進一堆柴火後麵。
追兵從旁邊跑過,腳步聲漸遠。
“去、去派出所...”王翠花氣喘籲籲地說。
李老四卻僵在原地,麵色死灰:“征地的不就是政府麼...我們去報案,不是自投羅網嗎?”
王翠花頓時語塞,絕望地癱軟在地。
李老四猛地想起什麼,掏出手機——幸好逃跑時沒丟。他顫抖著撥通了大兒子的電話。
“爸?這都幾點了...”
“彆問!聽我說!”李老四壓低聲音,語速極快,“村裡要殺我們!征地的事!趕緊聯係你弟,找那王必良...對,偷渡出去的路子...多少錢都行!明天一早老地方見!”
掛斷電話,夫妻倆在柴堆後縮了一夜,聽著外麵搜尋的腳步聲來來去去。
天蒙蒙亮時,他們借著晨霧掩護,抄小路逃出了李家坳,搭上了小巴車。
三天後,在南方某個偏僻漁村,一家四口彙合了。兩個兒子臉色凝重,顯然已經知道了一切。
深夜,一艘破舊漁船悄然離港,向著公海方向駛去。船上擠滿了偷渡客,有人臉上寫著絕望,更多的人臉上寫著期盼。
李老四摟著瑟瑟發抖的王翠花,望向漸漸消失的海岸線。他們的根、他們的魂都留在了那片土地上,再也帶不走了。
漁船駛入茫茫黑夜,前方是未知的命運,後方是永彆的故鄉。海水黑得如同李家坳的夜,吞噬了所有的希望與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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