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珍突然說:“我想起來了!剛才做了個怪夢,夢到個老太婆,說在我家灶台底下埋了四十年了,多謝我們把她放出來。”
李如堂想起剛才那個老太婆,汗毛都豎起來了:“啥子老太婆?”
“不認得,臉皺得像核桃,眼睛蒙了一層白翳子。”王林珍說,“她說她以前是這房子的主人,死了以後沒處去,就躲在灶台底下。要不是那盞燈,她還出不來哩。”
李如堂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冷汗直流。他現在明白了,那老頭根本不是來幫他們的,是來借他們的手放那東西出來的。
“明天去找張端公。”李如堂說,“這事情不小,得請端公來看看。”
王林珍這回沒反對,隻是緊張地盯著那盞燈:“那今晚咋辦?”
李如堂想了想,找來個麻布口袋,猛地罩住了那盞燈。燈被罩住後,那藍綠色的光居然透過布袋映出來,把整個口袋照得透亮。
更嚇人的是,口袋裡傳來了輕微的笑聲,和那老頭老太婆的笑聲一模一樣。
夫妻倆哪還敢睡,隻好擠在堂屋的角落裡,眼睜睜地盯著那發光的口袋,捱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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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叫頭遍的時候,口袋裡的光終於暗淡下去,笑聲也消失了。李如堂壯著膽子揭開口袋,發現那盞燈又恢複了原樣,燈油燒乾了,隻剩下空空的燈盞。
天光大亮後,李如堂立刻去了鄰村找張端公。張端公是這一帶最有名的陰陽先生,七十多歲了,據說很有幾分真本事。
聽了李如堂的講述,張端公皺起了眉頭:“你們遇上走腳人了。那根本不是啥子老頭,是專門走家串戶放邪的。”
“走腳人?”李如堂從來沒聽過這名頭。
張端公點點頭:“這些東西不是鬼也不是人,說是精怪也不算。專找人家戶放邪,放完了就走。你說的還魂燈,我倒是聽說過,是這些東西常用的玩意兒。”
“那我家現在咋辦?”李如堂急得直搓手。
張端公歎了口氣:“帶我去看看吧。”
到了李如堂家,張端公屋裡屋外看了一遍,最後在灶房門口停住了。他蹲下來,用手在地麵上摸索著。
“拿把鋤頭來。”張端公說。
李如堂趕緊拿來鋤頭。張端公在灶台底下挖了起來,挖了不到一尺深,鋤頭就碰到了一個硬物。那是一個小陶罐,封得嚴嚴實實。
張端公小心地挖出陶罐,放在院子裡。他又讓李如堂抱來一捆乾艾草,點燃了圍著陶罐熏。
“這裡頭裝的是那老太婆的骨灰。”張端公說,“她死後沒人送葬,魂魄無處可去,就附在骨灰上藏在你家灶底下。那走腳人用還魂燈把她引出來了。”
王林珍嚇得臉都白了:“那、那她現在走了沒?”
張端公搖搖頭:“燈油燒乾了,她自然就散了。不過......”他頓了頓,看著灶房的方向,“這東西不止一個。灶底下一共埋了三個罐子,走腳人隻放出來一個。”
李如堂腿都軟了:“還有兩個?”
張端公點點頭:“今晚還會來。走腳人一夜放一個,要連放三夜才算完。”
果然,第二天晚上,那老頭又來了。這次他不在白天來,而是天黑直接出現在院壩裡,手裡還是提著那盞燈。
“老鄉,再借個火。”老頭站在黑暗中,聲音飄忽不定。
李如堂按照張端公的吩咐,早早把大門關上了,任他怎麼叫也不開。老頭叫了一陣,見沒人應,居然直接穿過門板進了堂屋!
王林珍嚇得尖叫起來,李如堂也手抖得厲害,但還是記得張端公的話,抓起早就準備好的一把糯米,朝老頭撒去。
糯米打在老頭身上,發出劈啪的響聲,冒起一股青煙。老頭怪叫一聲,退後幾步,眼神變得凶惡起來。
“你們敬酒不吃吃罰酒!”老頭罵道,聲音完全變了,又尖又利,根本不像是人聲。
他舉起手中的還魂燈,那燈突然大放光明,藍綠色的光芒充滿了整個堂屋。在光芒中,老頭的身影漸漸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影子——矮矮胖胖,像個十來歲的娃娃。
那影子朝灶房飄去,灶房地下傳來哢噠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裂開了。
就在這時,院壩裡突然響起一聲鑼響。張端公帶著兩個徒弟趕到了,一人提鑼,一人持幡,張端公自己手握一柄桃木劍。
“孽障!還敢害人!”張端公大喝一聲,桃木劍直指那影子。
那影子發出一聲尖嘯,猛地朝張端公撲來。張端公不慌不忙,從懷裡掏出一麵銅鏡,對著影子一照。影子被鏡光罩住,頓時動彈不得,發出痛苦的嘶叫。
“收!”張端公一聲令下,一個徒弟立刻打開一個陶罐,另一個則撒出一把朱砂。那影子被朱砂打中,化作一縷青煙,嗖地被吸進了陶罐裡。
徒弟迅速蓋上罐口,貼上一張符紙。罐子劇烈晃動了幾下,然後就沒了動靜。
張端公長舒一口氣,對李如堂說:“還好來得及時。第二個還沒完全出來,容易收拾。”
李如堂和王林珍早已嚇癱在地,話都說不出來了。
第三天晚上,張端公直接帶著家夥住在李如堂家。他在灶房門口擺下法壇,點上七星燈,桃木劍橫在膝前,靜待走腳人到來。
子時一到,院外果然又傳來了腳步聲。這次不止一個,而是有好幾個,腳步聲雜亂無章,在院壩裡來回走動。
“開門喲,老鄉。”好幾個聲音同時在叫門,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張端公讓李如堂夫婦躲在裡屋,自己站在法壇後,朗聲道:“塵歸塵,土歸土,哪裡來的回哪裡去!”
外麵的腳步聲停了,然後是一陣尖利的笑聲。那笑聲越來越高,最後變成了咆哮。大門突然被撞開,一群黑影湧了進來,領頭的正是那個老頭,手裡提著光芒大盛的還魂燈。
“老道士,少管閒事!”老頭的聲音如同金屬刮擦,刺耳得很。
張端公不答話,桃木劍一挑,七星燈的火苗猛地躥高,化作七道火光射向那群黑影。黑影被火光擊中,發出淒厲的慘叫,但並沒有後退,反而更加凶猛地撲上來。
就在這時,灶台底下傳來一聲悶響,最後那個陶罐自行裂開,一股黑氣衝天而起,在灶房裡凝聚成一個人形。這個人形比前兩個都要清晰,看得出是個中年漢子,麵目猙獰,雙眼赤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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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年了!總算出來了!”那漢子仰天長嘯,聲震屋瓦。
張端公臉色一變:“不好,這是個橫死鬼,怨氣太重!”
那漢子猛地撲向張端公,與那群黑影合力攻擊。張端公雖然道行不淺,但也雙拳難敵四手,漸漸落了下風。七星燈的火光越來越弱,桃木劍上的金光也暗淡下去。
就在這危急關頭,王林珍不知哪來的勇氣,從裡屋衝出來,手裡端著個尿桶,朝著那群黑影就潑了過去。
“滾你媽屄!老娘一屄夾死你個龜兒子!”她一邊潑一邊罵,汙言穢語不堪入耳。
說來也怪,那尿水潑到黑影身上,竟然像硫酸一樣嗤嗤作響,冒起白煙。黑影們慘叫連連,紛紛後退。那漢子鬼魂也被潑個正著,捂著臉嗷嗷直叫。
張端公趁此機會,重整旗鼓,桃木劍一揮,大喝:“天地無極,乾坤借法!收!”
七星燈再次大放光明,七道火光合成一股,照定那漢子鬼魂。兩個徒弟趕緊打開最後一個陶罐,撒出朱砂。那漢子鬼魂在光芒中扭曲掙紮,最終還是一聲慘叫,被吸進了罐中。
走腳人見大勢已去,怪叫一聲,帶著剩餘的黑影遁入黑暗中,不見了蹤影。
事後,張端公把三個陶罐帶到深山老林裡,做了七天法事超度,然後深深地埋了。那盞還魂燈被他用符紙包好,沉到了江心裡。
李如堂家的怪事就此了結。灶房不再聚螞蟻,堂屋的燈泡不再閃爍,王林珍的腳也不冷了。隻是每逢陰雨天氣,她還會想起那段恐怖經曆,忍不住罵幾句:“砍腦殼的走腳人,害得老娘潑了一身尿騷味!”
當然,那三罐骨灰是怎麼到他們灶底下的,連端公也不清楚,更彆說他們兩口子了。
而斑竹坳的鄉親們從此多了一條規矩——陌生人討水喝可以,但絕不能讓他進堂屋,更不能收他送的燈。
山還是那些山,竹林還是那片竹林,斑竹坳的日子重歸平靜。但每當夜幕降臨,炊煙嫋嫋升起時,老人們還是會叮囑兒孫:早歸家,莫貪晚,山野多邪祟,燈火照歸途。
人世如燈,幽冥難測。唯心存正念,方能不懼邪祟,不畏黑暗。斑竹坳的傳說代代相傳,提醒著人們:在這片美麗的土地上,有些東西看不見摸不著,卻更需要敬畏和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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