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河頭村,熱浪裹著稻香在田野間流動。剛插下不久的秧苗在陽光下泛著嫩綠的光,遠處山巒疊翠,近處溪水潺潺。李元富扛著鋤頭從田埂上走回家時,西天的雲彩剛染上晚霞的紅暈。
“回來了?”媳婦陳有英正蹲在灶前生火,汗濕的鬢發貼在臉頰上,襯衫下的胸脯隨著動作微微晃動。
李元富放下鋤頭,從背後摟上去,粗糙的手掌不老實起來:“餓得很,先給點吃的。”
陳有英扭了扭身子,笑罵道:“沒正經的,飯馬上好了,先去洗洗。”
“洗什麼洗,莊稼人哪有那麼講究,你一年不洗我都能吃,味越大越爽。”李元富的手越發不規矩,氣息粗重地噴在媳婦頸間,“這些天插秧累得倒頭就睡,今天得補上。”
陳有英被他摸得身子發軟,半推半就:“死鬼,門還沒閂呢...”
正當兩人衣衫不整地糾纏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哭聲。
那聲音細細的,時斷時續,像是貓叫又像是嬰兒啼哭,在漸暗的暮色中飄忽不定。
“啥聲音?”陳有英猛地推開丈夫,整理著衣襟問道。
李元富側耳聽了聽,皺起眉頭:“誰家娃哭吧?不管他,咱們繼續。”
哭聲卻越來越清晰,仿佛就在院牆外。那聲音不像是尋常孩子的哭鬨,沒有抽噎沒有停頓,隻是一味地哀哀哭著,聽得人心頭發慌。
“去看看唄,”陳有英有些不安,“彆是誰家孩子走丟了。”
李元富不情願地提上褲子,嘟囔著走向院門。門外土路空蕩蕩的,遠處幾戶人家已經亮起了燈。哭聲似乎又從東邊傳來,他朝那邊望了望,還是沒人。
“邪門了,”他撓著頭回來,“根本沒孩子。”
話音剛落,那哭聲又在不遠處響起來,這次更加淒厲了些。
陳有英打了個寒顫:“這哭聲咋這麼瘮人?”
“野貓發春吧,”李元富不以為意,重新摟住媳婦,“彆管了,春宵一刻值千金...”
那晚,哭聲斷斷續續持續到半夜才消失。
第二天晚上,哭聲又來了。
這次更近了些,好像就在他們家玉米地那頭。李元富打著手電去照了一圈,什麼也沒發現。村裡的狗那晚叫得特彆凶,李大娘家的大黃狗甚至掙斷了鏈子,躲進窩裡瑟瑟發抖。
第三天,陳有英去溪邊洗衣時聽劉家媳婦說,這哭聲已經連續好幾晚了,村裡人都悄悄議論,說是“夜啼”,不吉利的東西。
“老人們說,夜啼一叫,準沒好事。”劉家媳婦壓低聲音,“前年王家坳出現夜啼,沒多久就旱了,莊稼死了一大片。”
陳有英心裡發毛,回家路上總覺得有人跟在後麵,回頭看卻隻有空蕩蕩的土路和被風吹動的玉米葉子。
當晚,李元富喝了二兩白酒,興致又上來了。他抓著陳有英頭發一把按在炕上:“今天就是天塌下來,老子也要先把事辦了。”
陳有英掙紮著:“你輕點,衣裳扯壞了...那哭聲又來了,你聽!”
那哀哀的哭聲果然又飄了過來,這次似乎就在窗外。
李元富罵了句粗話,提起褲子下炕,抄起門後的鐵鍬:“媽的,沒完沒了,看我不逮住這裝神弄鬼的玩意兒!”
他氣勢洶洶推開門,哭聲卻戛然而止。院子裡月光如水,照得每個角落清清楚楚,連個耗子都沒有。
“狗日的,”他朝黑暗中啐了一口,“讓老子逮到,非打斷你的腿!”
回屋後,他繼續剛才的事,陳有英卻沒了興致,身子僵硬得很。李元富忙活半天覺得無趣,草草了事翻身睡去。
第四天,陳有英發現院裡的母雞不下蛋了,喂食時都縮在角落,像是被什麼嚇到了。最近白帶異常,分泌物太多,護墊用完了,她去村頭小賣部買,遇到幾個婦女都在說夜啼的事。
“我家男人前天晚上出去找,那聲音明明就在眼前,走過去啥也沒有。”趙家媳婦神秘兮兮地說,“老輩人說,夜啼不是活物,是地裡出來的晦氣,誰碰上誰倒黴。”
陳有英心裡越發忐忑,回家路上繞到村西找張半仙。張半仙給她畫了道符,讓她貼在大門上,又給了個小布包讓放在枕頭下。
那晚似乎管用了,哭聲沒出現。李元富笑話她瞎花錢,夫妻倆難得溫存了一回。事畢,李元富悠閒把把玩著她的大燈:“還是這樣好,那鬼哭狼嚎的,搞得老子毛骨悚然。”
然而好景不長,第五天夜裡,哭聲又回來了,而且更近了,仿佛就在屋簷下。
李元富這次真急了,這哭聲攪得他夫妻生活都不和諧了。第二天他去找了村長,村裡幾個年輕漢子商量著晚上一起埋伏,看看到底是什麼在作怪。
當晚,七八個男人躲在李元富的院牆根下,手裡拿著棍棒手電。女人們聚在屋裡,小聲說著話。
約莫九點多鐘,哭聲果然來了。起初很遠,漸漸越來越近。大家屏住呼吸,李元富悄悄探頭望去——
月光下的土路上,空無一人,但那哭聲分明就在幾十步外,仿佛有個看不見的孩子在邊走邊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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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子們互相使了個眼色,一齊衝了出去,幾道手電光在路上掃來掃去。
“在那兒!”有人喊道。
所有人都聽到哭聲從前方傳來,但手電照過去,隻有空蕩蕩的路麵。他們追著聲音,那哭聲卻始終保持在前麵十幾步遠,怎麼也追不上。
追到村口的老槐樹下,哭聲突然消失了。眾人麵麵相覷,汗毛倒豎。
這事很快傳開了,村裡人心惶惶。張半仙的符供不應求,價格也漲了不少。有人提議請隔壁村的道士來做法事,但村長覺得影響不好,沒同意。
第七天晚上,李元富和陳有英早早上床,卻都睡不著。那哭聲還沒出現,但這種等待更讓人心焦。
“當家的,我害怕。”陳有英縮在丈夫懷裡小聲說。
李元富摟緊她:“怕啥,這麼多大老爺們還治不了一個裝神弄鬼的?”
話雖這麼說,他的手心也在出汗。
夫妻倆依偎著說話,不知不覺到了半夜。李元富困意上來,正要睡著,突然感覺懷裡的媳婦猛地一顫。
“聽到了嗎?”陳有英聲音發抖。
李元富屏息傾聽,頓時睡意全無——那哭聲不在外麵,而是在他們屋裡!
細細的,哀哀的,分明就在炕沿下!
李元富猛地坐起拉開電燈,昏黃的燈光下,屋裡一切如常,但那哭聲還在持續,仿佛有個看不見的嬰兒正蹲在牆角啼哭。
陳有英嚇得尖叫起來,李元富也頭皮發麻,抄起枕頭就往聲音方向砸去。枕頭穿過空氣落在地上,哭聲停頓了一下,然後又繼續響起,這次似乎移動到了衣櫃那邊。
夫妻倆連夜逃到了鄰居家,第二天全村都知道了夜啼進了李元富家。
村長沒辦法,隻好同意請道士。道士來了後做了場法事,在村裡幾個角落撒了米燒了紙,說已經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