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傍晚的河窪村美得像幅畫。夕陽把天邊染成橘紅色,炊煙從各家屋頂嫋嫋升起,遠處稻田泛著金綠色的光,河麵上蜻蜓點水般掠過幾隻水鳥。
張萬有扛著鋤頭從田埂上往回走,汗水浸透了他褪色的汗衫。他今年四十七,黝黑的臉上刻著歲月的溝壑,身子骨卻還硬朗得很。
“萬有,收工啦?”村頭的李老漢蹲在槐樹下抽旱煙。
“收了收了,這天熱得人發昏。”張萬有抹了把額頭的汗,眼睛不自覺地瞟向遠處那條波光粼粼的河。
“最近少去河邊晃悠,”李老漢吐出口煙圈,眯著眼說:“聽說上遊淹死個娃,水皮鬼又該出來找替身了。”
張萬有嗤笑一聲:“都啥年代了,還信這些。”
話雖這麼說,回家的路上,他的腳步卻不自覺地加快了。河窪村傍水而居,祖祖輩輩都傳著水皮鬼的傳說——那是一種淹死鬼變的邪物,薄得像張皮,貼在水麵上漂,專拉活人下水做替身。
張萬有推開自家院門時,媳婦王先琴正在灶台前忙活。她比萬有小五歲,身材豐腴,胸脯鼓脹脹的幾乎要撐開那件碎花襯衫,腰臀間的曲線看得萬有喉頭一緊。
“看啥看?沒見過娘們?”王先琴白了他一眼,手裡炒菜的鏟子卻沒停,“一身臭汗,還不洗洗去?”
萬有咧嘴一笑,湊過去在她肥厚的屁股上捏了一把:“這不正想著洗嗎?要不一起?讓我看看。”
“去你娘的,”王先琴笑罵著踹他一腳,“天天掰開逼看還不夠?鍋裡做著飯呢。”
萬有哼著小調拎了桶水去後院衝涼,心裡卻莫名想起李老漢的話。他晃了晃頭,覺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晚飯後,萬有躺在院裡的竹椅上乘涼,王先琴收拾完碗筷,扭著腰走過來一屁股坐他腿上。
“死鬼,今天掙了多少?”她一隻手不老實地摸進萬有的汗衫裡。
萬有在她腰上掐了一把:“二百三。明天要是能把東頭那塊地鋤完,還能再多點。”
王先琴俯身在他耳邊吹氣:“那今晚可得好好犒勞犒勞你...”她的手往下探去,“喲,這就精神了?”
兩人正鬨得歡,忽聽院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萬有哥!萬有哥在家嗎?”是鄰居趙四的聲音,透著慌張。
萬有悻悻地爬起來,王先琴趕緊整理好衣服去開門。
趙四站在門外,臉色蒼白:“萬有哥,我家二狗不見了!”
二狗是趙家六歲的小兒子,天擦黑時還在院裡玩,一轉眼就沒了蹤影。全村人打著手電火把找到半夜,最終在河邊發現了孩子的小拖鞋。
“準是讓水皮鬼拉去了!”趙四媳婦哭得撕心裂肺。
萬有心裡咯噔一下,莫名想起下午李老漢的話。村裡幾個壯年男子撐著船在河上找了一夜,什麼也沒找到。
第二天一早,萬有下田時特意繞遠避開了河邊。然而心裡那股不安卻像種子一樣生根發芽。
事情過去三天了,二狗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村裡人暗地裡都說是水皮鬼作祟,連晚上出門的人都少了。
這天天剛黑,萬有從鄰村喝喜酒回來,已有七八分醉意。為了抄近路,他鬼使神差地走上了河邊那條小路。
月光下的河麵平靜得像塊玻璃,偶爾被風吹起細微的漣漪。萬有哼著小調往前走,心裡盤算著今晚怎麼折騰王先琴那娘們。
就在這時,他瞥見河麵上有什麼東西。
那像是一張人形的薄膜,半透明,幾乎與水融為一體,正隨著水波輕輕晃動。它沒有五官,但萬有卻能感覺到它在“看”著自己。
萬有的酒瞬間醒了大半。他僵在原地,兩腿像灌了鉛一樣動彈不得。
那東西緩緩向岸邊漂來,沒有聲音,沒有波紋,就像一張紙片在水麵上滑行。萬有甚至能看清它薄如蟬翼的邊緣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微光。
他猛地轉身就跑,跌跌撞撞地跑回家,“砰”地一聲撞開院門。
王先琴正在院裡晾衣服,被他的樣子嚇了一跳:“撞鬼了你這是?”
萬有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隻是反手死死插上門閂。
那晚萬有發起了高燒,迷迷糊糊中胡話不斷,儘是“水皮”、“薄薄的”、“追我”之類的詞句。王先琴守了他一夜,心裡也七上八下的。
第二天萬有稍好了些,卻死活不肯出工。王先琴罵罵咧咧地自己下地去了,留他在家休息。
晌午時分,萬有正打著盹,忽聽院裡母雞撲騰得厲害。他湊到窗邊一看,頓時渾身冰涼——院子的泥地上,有一攤水漬,那水漬極薄,在陽光下幾乎看不見,卻分明呈現出一個模糊的人形。
萬有嚇得魂飛魄散,慌亂中想起老人說過水皮鬼怕鐵器,連滾帶爬地衝進廚房拎了把菜刀,對著那水漬一陣亂砍。水漬很快被泥土吸收,什麼也不剩了。
王先琴回來時,看見萬有蜷在炕角,手裡死死攥著菜刀。
“你魔怔了?”她上前想奪下刀,萬有卻猛地推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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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來了!水皮鬼來了!”萬有眼睛瞪得溜圓,“院裡...院裡有水印子...”
王先琴院裡院外看了一圈,什麼也沒發現。“哪來的水印子?日頭這麼毒,啥水不蒸發了?”她摸摸萬有的額頭,“燒糊塗了吧你?”
萬有一把打開她的手:“我真看見了!薄薄的一攤水,人形的!”
王先琴皺起眉頭。她雖不信這些神神鬼鬼,但看萬有這副模樣,心裡也犯嘀咕。晚飯後,她偷偷去了李老漢家。
李老漢聽罷,煙袋鍋子在鞋底磕了磕:“怕是真惹上那東西了。水皮鬼記仇,它盯上的人,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