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符飄落在女鬼身上,毫無作用。她仍然一動不動,隻是目光在我和小翠之間來回移動。
小翠徹底慌了,又從懷裡掏出一個小錄音機,啪地按下播放鍵。頓時,佛經音樂響起來——她居然錄了廟裡的誦經聲!
女鬼似乎微微歪了歪頭,好像很好奇。
計劃完全失敗。小翠呆立當場,不知如何是好。我緊張地盯著女鬼,生怕她突然暴起傷人。
就在這時,女鬼突然動了。她抬起水袖,指向小翠,然後又指向我,最後指向槐樹後麵。
小翠愣愣地問:“啥…啥意思?”
女鬼再次重複動作,指小翠,指我,指槐樹後。
我試探著問:“你是說,讓我們去樹後麵?”
女鬼緩緩點頭。
小翠拽我袖子,小聲說:“彆去!肯定是陷阱!”
我卻莫名覺得這鬼沒有惡意,鼓起勇氣說:“去看看再說。”
我們小心翼翼地繞到槐樹後,那裡隻有一堆亂石。女鬼飄然而至,站在石堆旁,再次指向地麵。
“挖開?”我問。
女鬼點頭。
小翠嚇壞了:“不要啊!萬一是她的屍骨,挖出來會詐屍的!”
我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找來村民扔在一旁的鋤頭,開始刨土。小翠想攔又不敢上前,隻好在一旁念阿彌陀佛。
挖了大概三尺深,鋤頭碰到了什麼東西。我小心扒開土,發現是個鐵盒子,已經鏽跡斑斑。
女鬼看著盒子,緩緩點頭。
我取出盒子,打開一看,裡麵是一疊發黃的照片和信件。最上麵是一張男女合影,男人穿著戲服,女人穿著紅衣,正是紅玉。兩人笑得燦爛,完全不像悲劇的樣子。
我翻開信件,慢慢讀起來。小翠也湊過來看。
讀著讀著,我們倆都愣住了。
原來,紅玉和班主是真心相愛,但班主已有家室,且是父母包辦婚姻,他與妻子並無感情。紅玉不知情,偶然得知後,自覺對不起班主妻子,主動退出,卻發現自己已有身孕。那個年代,未婚先孕是奇恥大辱,班主要帶她遠走高飛,她不肯破壞彆人家庭,於是在槐樹下自儘。
但真相不止如此。信中提到,班主妻子其實早知道此事,不但沒有怪罪,還托人送信給紅玉,表示願意接納她為姐妹。可惜那封信送到時,紅玉已經香消玉殞。
鐵盒裡就有那封信,字跡娟秀,言辭懇切,看得出是位善良大度的女子所寫。
我看完,長歎一聲:“原來你不是怨恨,而是愧疚?”
女鬼緩緩點頭,眼中似乎有淚光閃爍。她指指信件,又指指自己的心口。
小翠忽然明白了:“你是想有人知道真相?不想被當作怨鬼?”
女鬼再次點頭,身影似乎淡了一些。
小翠膽子大了起來,走上前輕聲問:“那為什麼現在才出來?”
女鬼指向鐵盒最下麵的一張紙。我拿出來一看,是一張診斷書複印件,上麵是一個熟悉的名字——李鳳英,我們村最老的老人,今年九十多了。診斷書上寫著:肺癌晚期。
我恍然大悟:“五十年前搬到我們村的李奶奶就是...班主的妻子?”
女鬼點頭,身影越來越淡。
小翠驚呼:“你是想在她走之前,讓真相大白?”
女鬼微微躬身,似乎是在感謝我們的理解。然後她抬起水袖,輕輕一揮,指向村中李奶奶家的方向。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雞鳴聲。女鬼的身影迅速變淡,如同晨霧般消散在空氣中。隻有那鐵盒還在我手中,證明昨夜不是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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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和小翠去找李奶奶。她躺在床上,瘦得隻剩一把骨頭,但眼神依然清澈。
我們把鐵盒給她看,她摸著那些發黃的照片,淚流滿麵。
“六十年了...終於有人知道了...”她喃喃道,“紅玉妹妹是個好人,不該被當作怨鬼...謝謝你們...”
原來李奶奶一直知道紅玉鬼魂的事,但她也拿不準是不是冤魂,所以一直保守了這個秘密。
她還告訴我們,鐵盒是幫主埋的,紅玉死後沒多久,幫主在幾百外唱完最後一場戲,就自殺了。
一周後,李奶奶安詳離世。下葬那天,奇怪的是,墳前突然開了一片不知名的紅花,嬌豔欲滴,就像戲台上紅玉穿的那身衣裳。
自那以後,老槐樹下再也沒有唱戲聲。村裡人都說鬼被嚇跑了,誇我和小翠有本事。
隻有我們知道,那不是嚇跑,是解脫。
如今夜深人靜時,我和小翠偶爾會說起那晚的經曆。小翠總是得意洋洋:“看吧,還是老娘的主意管用!”
我摟著她笑:“是是是,我家媳婦最厲害,連鬼都能溝通。”
小翠眨眨眼,突然壓低聲音:“你說,紅玉和李奶奶,現在是不是在一起了?說不定正看著咱們呢...”
我望望窗外,月光如水灑在鄉間小路上,遠處稻田在風中泛起漣漪。
“或許吧,”我輕聲說,“這世間的情緣,哪是生死能隔斷的。”
小翠靠在我肩上,難得地安靜下來。
夜風吹過,帶來遠處油菜花的香氣。村子裡狗吠零星,燈火闌珊。這鄉土人間,鬼魅傳說不過是情緣未了的注腳,在無邊的夜色裡,終會化作一句輕輕的歎息,消散在風中。
而活著的人,還要繼續過著柴米油鹽的日子,在粗俗又親熱的笑罵中,相伴著走過一個又一個春夏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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