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抓到救命稻草,再也忍不住,把風鈴和之後的怪事全都告訴了他。
他聽完,眉頭緊鎖,沉吟半晌才說:“你這聽起來不像一般的衝撞,倒像是被‘釘’住了。東西一件件消失,是在慢慢蠶食你的存在痕跡。你得趕緊找人看看,不然……”
他沒說下去,但眼裡的凝重讓我不寒而栗。
他給我推薦了一個地址,說是一位姓陳的神婆,住在老城區的一條巷子裡,很有本事。
我請了假,立刻按照地址找了過去。那是一條快要拆遷的舊巷,彎彎曲曲,好不容易才找到那個低矮的門臉。門口掛著藍色的舊門簾,裡麵很暗,點著一種味道奇怪的香。
陳神婆是個乾瘦的老太太,穿著深色的棉布褂子,眼神卻異常清亮。我沒說幾句,她就抬手打斷了我。
“你身上有股味,”她抽了抽鼻子,眼神銳利地看著我,“像舊墳坑裡的土腥氣,又帶著股餓勁兒。你是不是碰了什麼從地底下出來的老物件?”
我連忙點頭,把風鈴的樣子和來曆描述了一遍。
她聽完,歎了口氣:“那是‘飼傀鈴’,不是風鈴。那石頭是浸過血的墳頭石,骨頭也不是鳥骨,是夭折孩子的指骨。這東西是以前心術不正的人用來養小鬼的,掛在哪裡,就把小鬼釘在哪裡。它吃不飽,就開始吃你的東西,吃你的運,最後……”她頓了頓,“就得吃你了。”
我嚇得腿都軟了,趕緊求她救命。
陳神婆讓我準備三樣東西:一盞小油燈,一包嶄新的紅線,還有一件我貼身穿了很多年的純棉舊衣服。
第二天,我帶著東西又去找她。她讓我傍晚時分,太陽剛落山的時候,在家門口等著。
我準時等在門口,心臟跳得像打鼓。走廊裡昏暗寂靜。
陳神婆來了,她讓我把舊衣服平鋪在門口地上,然後把油燈放在衣服正中心,點燃。
豆大的火苗亮起,光線微弱卻穩定。
她拿出那包紅線,讓我捏著一頭,然後她捏著另一頭,我們拉著這根線,圍著我的家門和那串邪門的風鈴,慢慢地繞圈。她嘴裡念著一種語調很古怪的咒文,聲音很低,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們繞到第三圈時,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那盞放在衣服上的油燈,火苗毫無征兆地開始劇烈搖晃,像是被強風吹拂,可走廊裡根本一絲風都沒有!與此同時,那串骨頭風鈴自己瘋狂地抖動起來,那些細小的骨頭相互碰撞,發出的不再是刮擦聲,而是一種尖銳又急促的“哢哢”聲,聽得人牙齒發酸。
陳神婆念咒的聲音陡然拔高,語速加快。她猛地將我手裡的紅線頭抽走,迅速在門把手上纏了幾道,又打了個極其複雜的結。
就在那個結打好的瞬間,“啪”的一聲脆響,風鈴上那片暗紅色的石片,毫無征兆地裂成了好幾瓣,掉在地上。
那“哢哢”的響聲戛然而止。
瘋狂晃動的油燈火苗,也一下子恢複了平靜,靜靜地燃燒著。
周圍那種被包裹、被隔絕的死寂感,瞬間消失了。樓道裡遠處傳來的模糊說話聲、隔壁電視的聲音,一下子湧了進來,整個世界仿佛重新變得鮮活。
陳神婆長出了一口氣,額頭上全是細密的汗珠。她示意我可以把油燈熄滅了。
我顫抖著踩滅了油燈,發現燈下的那件舊衣服,變得脆生生的,輕輕一碰就碎成了片,像是被什麼東西徹底吸乾了精氣。
“好了,”陳神婆疲憊地說,“這東西廢了。把它和這些碎片一起,拿到西邊的十字路口燒掉,灰燼掃乾淨,倒進流動的水裡。以後彆再亂撿東西了。”
我千恩萬謝,給了報酬,按照她的話一絲不苟地照做。
一切都結束了。
那之後,我家再沒丟過任何東西,那種被窺視的冰冷感也徹底消失了。鄰居老王的狗也恢複了正常,見到我再也不叫了。
過了段時間,我心有餘悸地又去了一趟老街那家雜貨鋪,卻發現那裡早已人去樓空,問旁邊的人,都說老板早就搬走了,不知道去了哪裡。
我不知道那老板是無意中收到了這東西,還是故意把它賣出去。這些都不重要了。
隻是有時深夜醒來,偶爾還會想起那段被無形之物一點點蠶食的日子,後怕不已。
這座城市的光怪陸離之下,總藏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陰影。老街雜貨鋪的骨頭風鈴,成了又一個口耳相傳、真假難辨的都市怪談,提醒著那些聽聞它的人:有些舊物,承載著過往的執念與貪婪,它們靜默等待,永不饜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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