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沾滿沙粒的日記本,是在越野車殘骸的駕駛座下被發現的,緊挨著一具早已風乾的屍體。最後一行字跡潦草得幾乎難以辨認:“它們來了,就在風裡……”
七月的羅布泊,白天地表溫度能烤熟雞蛋。四輛越野車組成的微型車隊,像幾隻笨拙的甲蟲,在無邊無際的戈壁灘上爬行。打頭的是老陳的車,他是個經驗豐富的戶外老鳥,副駕坐著他的老婆阿麗。中間是剛結婚不久的小飛和曉雅,開著一輛嶄新的牧馬人,正是蜜月期,膩歪得不行。壓陣的是大劉,獨自一人,性格沉悶,但車技和野外生存能力都很強。
“媽的,這鬼地方,連個鳥毛都沒有。”老陳握著方向盤,眯眼望著前方被熱浪扭曲的地平線。
阿麗塗著鮮豔的口紅,對著遮陽板上的小鏡子補妝,聲音帶著點慵懶和不滿:“還不是你非要來找什麼刺激,說這兒有古城遺跡。我看除了沙子就是石頭,遺跡個屁,晚上睡帳篷,硬得硌死老娘了。”
老陳嘿嘿一笑,伸手捏了把阿麗的大腿:“嫌帳篷硬?晚上老公給你當墊子,保準軟和。”
“去你的!”阿麗拍開他的手,但眼角眉梢帶著點媚意,“沒個正經。你看人家小飛和曉雅,那才叫浪漫。”
對講機裡適時傳來小飛的聲音,帶著年輕人特有的興奮:“陳哥,這景色太壯闊了!曉雅,快看那邊,像不像火星表麵?”
曉雅溫柔地回應:“嗯,真美。就是……好像越來越荒涼了。”
大劉的聲音冷冰冰地插進來,帶著電流的雜音:“注意油量,保持車距。這地方,掉隊可不是鬨著玩的。”
一切看起來就像一次普通又略帶冒險的自駕遊。直到傍晚。
血紅色的夕陽把整個羅布泊染得一片詭異。他們按照計劃,在一片相對背風的雅丹地貌群中間紮營。剛支起帳篷,天色就迅速暗了下來。風開始變大,卷起細沙,打在帳篷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夜裡,氣溫驟降。四人圍坐在篝火旁,吃著加熱的速食。風聲嗚咽,像無數冤魂在哭訴。
“聽說這羅布泊,邪門事兒挺多。”老陳喝了口白酒,故意壓低聲音,“尤其是晚上,風大的時候。”
曉雅往小飛身邊縮了縮:“陳哥,你彆嚇人。”
“嚇唬你們小年輕乾嘛?”老陳點上煙,“老輩人說,羅布泊以前是湖,死了不少人,冤魂不散。有時候大風天,你能在風裡聽到奇怪的聲音,看到……不該看的東西。叫什麼來著?哦對,‘風沙鬼’。”
阿麗捶了他一下:“死鬼,儘說這些,晚上還讓不讓人睡了?”她眼神瞟向老陳,帶著點暗示,“你要把我嚇壞了,今晚可沒人給你暖被窩。”
老陳摟住她,壞笑:“怕啥,有老公在。再說了,這‘風沙鬼’也就是傳說,誰真見過?”
大劉一直沒說話,默默擦著他的獵刀,火光映照下,他的臉陰沉得可怕。
後半夜,風越來越大,鬼哭狼嚎一般。曉雅被風聲驚醒,隱約聽到風中夾雜著彆的聲音,像是很多人在低聲說話,又像是哭泣,斷斷續續,聽不真切。她推醒小飛:“你聽,什麼聲音?”
小飛迷迷糊糊聽了聽,除了風聲還是風聲:“是風啦,快睡吧。”
第二天一早,風停了,天地間一片死寂。陽光炙熱,但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說不出的壓抑。
出發沒多久,頭車的老陳第一個發現了不對勁。他猛地踩下刹車,指著車窗外幾十米遠的一個沙丘,聲音發顫:“那……那是什麼?”
其他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隻見沙丘頂上,赫然立著一個人形的黑影。離得遠,看不清細節,但能分辨出那是一個“人”的輪廓,僵直地站在那裡,麵朝著他們車隊的方向。
“這鬼地方怎麼會有人?”小飛也感到頭皮發麻。
大劉拿起望遠鏡看去,隻看了一眼,就放下了,臉色更加難看:“不是人。像……像件掛在枯樹枝上的舊衣服。”
話雖這麼說,但那“影子”的姿態太像一個人了。一種莫名的寒意籠罩了車隊。他們決定不去理會,繼續前進。
然而,怪事開始接二連三地發生。
車隊裡的電子設備開始出現異常。gps信號時斷時續,對講機裡經常冒出刺耳的雜音,有時甚至能聽到那種類似昨晚風中低語的聲音。指南針的指針像發了瘋一樣亂轉。
更詭異的是,他們發現,無論朝哪個方向開,每隔一段時間,總能在不遠處的沙丘上,看到那個模糊的、僵直的人形黑影。它就像幽靈一樣,始終保持著距離,卻“注視”著他們。
“我們是不是……遇到鬼打牆了?”曉雅的聲音帶著哭腔。
老陳額頭冒汗,強作鎮定:“彆自己嚇自己,可能是海市蜃樓!或者是類似的自然現象!”
“海市蜃樓會一直跟著我們?”大劉冷冷地說,“而且,你們沒發現嗎,我們的水,消耗得比預計快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