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之後,城裡多了一個新的怪談:關於那棟舊公寓樓,以及那對再也沒能走出來的男女。
深夜,十一點半。
李麗靠在王海油膩的沙發上,手指在他多毛的胸口畫著圈。“死鬼,你老婆這次真回娘家了?彆又像上次,半路殺回來,嚇得我躲進衣櫃,悶得快斷氣。”
王海嘿嘿一笑,滿是煙味的手不規矩地探進她睡裙:“放心,這次走了得一個禮拜。那黃臉婆,巴不得多清靜幾天。”他湊近,壓低聲音,“再說,她哪有你夠味。”
“討厭!”李麗假意推拒,身體卻貼得更緊。這間老公寓是王海臨時租來幽會的地方,老舊,隔音差,但便宜且隱蔽。
窗外是城市邊緣模糊的光暈,屋內隻開了一盞昏暗的落地燈,空氣裡有灰塵和廉價香水的混合氣味。
“對了,”李麗忽然想起什麼,“剛才上來的時候,樓道燈一閃一閃的,怪嚇人的。還有,你家門口那堆是什麼?垃圾也不丟。”
王海心不在焉地啃著她的脖子:“早壞了,跟房東說了八百回也沒人來修。門口那堆是舊報紙和廢紙箱,明天就扔。彆管那些了,春宵一刻值千金……”
就在這時,屋裡的燈,猛地熄滅了。
不是跳閘那種清脆的“啪”,而是光線像被什麼東西吸走了一樣,軟綿綿地、無聲無息地暗了下去,最終陷入一片粘稠的、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連窗外遠處廣告牌的光,似乎也透不進來了。
“怎麼回事?”李麗嚇了一跳,抓緊王海。
“媽的,又停電?”王海罵罵咧咧地摸向床頭櫃,摸索著手機。他按亮屏幕,微弱的光暈勉強照亮他油膩的臉和周圍一小圈地方。“真他媽晦氣。”
手機光線下,房間顯得比平時更破敗,陰影在角落蠕動。李麗下意識地往他懷裡縮了縮:“這地方……感覺有點不對勁啊。”
“有什麼不對的,老房子,線路老化。”王海故作鎮定,但心裡也泛起一絲嘀咕。這黑暗太沉了,靜得可怕,連樓下馬路慣常的車流聲都消失了。“我去看看總閘,可能在門口樓道。”
他起身,借著手機光,深一腳淺一腳地往門口走。李麗趕緊跟上,緊緊抓著他的胳膊。
門很容易就打開了。門外的樓道,同樣漆黑一片。王海用手機照向牆壁上那個老舊的電閘盒子,蓋子關得好好的。他嘗試撥弄了幾下開關,毫無反應。
“邪門了。”他嘟囔著,光線下意識地往旁邊一掃,照到了門口那堆他準備扔掉的廢品。
那堆舊報紙和紙箱,似乎……動了一下。
不是被風吹動的那種,而是像有什麼東西在下麵拱了一下。
“啊!”李麗低呼一聲,指甲掐進王海肉裡,“那……那堆東西剛才是不是在動?”
王海也心裡發毛,強撐著罵道:“放屁!你看花眼了,是影子!”他壯著膽子,用手機光仔細照射那堆廢品。除了積滿的灰塵,似乎沒什麼異常。就是幾捆舊報紙,幾個壓扁的紙箱。
然而,當光線掠過最上麵一個破舊的硬紙箱時,王海的動作頓住了。紙箱側麵,似乎沾著一點暗紅色的、半乾涸的痕跡,像……油漆?還是……
他沒來得及細想,一陣極細微的、濕漉漉的聲音,從廢品堆深處傳了出來。
嘶啦……嘶啦……
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緩慢地、粘膩地爬行,摩擦著粗糙的紙板表麵。
這次連王海也聽得清清楚楚,汗毛瞬間立了起來。“誰?誰在那兒!”他厲聲喝道,聲音在死寂的樓道裡顯得空洞而滑稽。
沒有回應。隻有那“嘶啦……嘶啦……”的聲音,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響起,而且,似乎更清晰了,仿佛那東西……正在靠近廢品堆的邊緣。
恐懼攫住了兩人。李麗渾身發抖,幾乎要癱軟下去。“海哥……我們……我們進去,把門鎖上!”
王海也被這詭異的聲響嚇住了,連忙後退,手忙腳亂地關上門,反鎖,又拉過旁邊一張椅子抵在門後。做完這一切,他背靠著門,大口喘氣,手機光劇烈晃動。
“到……到底怎麼回事?”李麗帶著哭音問。
“不知道……可能……可能是老鼠……”王海試圖找一個合理的解釋,但連他自己都不信。老鼠弄不出那種粘稠的爬行聲。
屋內的黑暗仿佛有了重量,壓得人喘不過氣。手機電量顯示隻剩一半。他們退回客廳中央,緊緊靠在一起,不敢分開。
時間一點點過去,每一秒都漫長如年。門外的爬行聲消失了,但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好像有什麼東西,正隔著薄薄的門板,靜靜地“看”著他們。
“海哥……我害怕……”李麗的聲音帶著顫音,“這地方不乾淨……我們走吧……”
“走?怎麼走?”王海煩躁地低吼,“樓梯那麼黑,萬一……”他沒說下去,但兩人都明白那未儘的含義。
突然,衛生間的方向,傳來“咚”的一聲悶響。像是有什麼重物掉進了浴缸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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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同時一顫,望向衛生間緊閉的門。
“是……是風嗎?”李麗抱著一絲希望。
“窗戶關著的。”王海的聲音乾澀。這間公寓的衛生間沒有窗戶。
緊接著,一種更可怕的聲音從衛生間裡傳了出來。是水聲。不是嘩啦啦的流水,而是某種液體被攪動、舀起的、粘稠的“咕嚕……咕嚕……”聲,間或夾雜著細微的、類似肉塊被撕扯的“噗嘰”聲。
伴隨著這聲音,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著鐵鏽和腐爛甜膩的氣味,極其微弱地,從門縫裡滲了出來。
李麗開始乾嘔,王海的胃裡也一陣翻江倒海。這氣味,這聲音,都指向某種極度不祥的東西。
“手機……手機快沒電了!”王海驚恐地發現,手機屏幕開始閃爍報警。他趕緊翻出充電器,衝到牆邊的插座。插頭插進去,指示燈卻沒有亮。
“沒電!整個屋子都沒電!”他絕望地喊道。
最後的希望破滅了。手機光芒越來越弱,黑暗從四麵八方湧來,幾乎要將他們吞噬。衛生間裡的“咕嚕”聲和撕扯聲卻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響。
“啊……!”李麗終於崩潰,尖叫起來,“有鬼!有鬼啊!”
王海也被恐懼衝昏了頭,他猛地衝向衛生間門,用力拍打:“滾!滾出去!不管你是什麼東西,給老子滾!”
拍門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門內的聲音,戛然而止。
死一樣的寂靜。
這寂靜比剛才的聲音更令人毛骨悚然。
王海停下動作,喘著粗氣,和李麗驚恐地對視。
然後,他們聽到了另一種聲音。
是從臥室方向傳來的。
是床單被輕輕摩擦的聲音。仿佛有人,或者有什麼東西,正緩緩地、極其緩慢地,從他們剛才纏綿的床上……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