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東西隻在張偉不在家時出現。
“你確定你沒聽錯?”張偉皺著眉,把公文包甩在沙發上,領帶扯鬆,一臉疲憊和不耐煩。
李麗蜷在沙發另一頭,抱著膝蓋,臉色蒼白得像廚房新刷的牆。“我確定,”她的聲音發顫,“不是水聲,不是管道,就是……就是那種聲音。好像有人,就隔著門,站在那裡。”
“站在那裡乾什麼?”張偉點了根煙,眯起眼,語氣帶著一絲下流的調侃,“看你拉屎?誰他媽有這癖好。”
李麗厭惡地彆過臉。“我沒開玩笑。我感覺到……有東西在看我,從門縫底下。不是風,是……一種存在感。而且,有聲音,細微的,像指甲輕輕刮過門板,然後是一種……壓抑的喘息。”
張偉嗤笑一聲,吐個煙圈。“老婆,你就是一個人在家待久了,閒出毛病了。要麼就是隔壁老王裝修的噪音讓你神經衰弱了。看什麼看?我說錯了?這破小區隔音跟紙糊的一樣。”
“不是裝修聲!”李麗猛地提高音量,又立刻壓下去,像是怕驚擾了什麼。“那聲音,很近,就在門外,就貼著門。我甚至……我甚至好像聞到……”她頓住了,因為張偉看她的眼神已經像是在看一個瘋子。
“聞到什麼?屎味兒?你拉屎彆人在外麵聞?真他媽有情趣。”張偉言語粗俗,帶著故意羞辱的意味。
李麗閉上眼,不再爭辯。她知道說不通。自從半年前搬到這棟老公寓,張偉的工作越來越忙,脾氣也越來越壞,兩人關係早就不複當初。而她,辭了工作準備要孩子,卻遲遲沒有動靜,整天困在這個采光不佳的房子裡,變得越來越敏感。
也許,張偉說得對,真的是她神經質了?
接下來的幾天,風平浪靜。李麗幾乎要說服自己那隻是錯覺。
直到那個周二的下午。張偉出差了。天氣陰沉,屋裡光線昏暗,靜得隻能聽見冰箱的嗡鳴。李麗午睡醒來,小腹一陣墜脹,便去了衛生間。
老式的衛生間,門是那種帶條紋磨砂玻璃的木框門,門下有一條一厘米左右的縫隙。她坐在馬桶上,一陣嗶嗶啵啵夾雜著噓噓的聲音響起,剛解決到一半,一種莫名的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
她停住了。
外麵客廳,有極輕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腳步聲。
嗒…嗒…
不是走路,更像是腳尖點地,極其小心的挪動。聲音停在衛生間門外。
李麗全身的血液好像瞬間凝固了。她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著門底那條縫。光線被擋住了一部分,外麵有東西站在那裡。
一片死寂。連心跳聲都震耳欲聾。
然後,她聽到了。
極其細微的,嘶嘶聲。不是蛇,更像是……某種極力抑製的、貪婪的吸氣聲。就從門縫外傳來。同時,她清晰地感覺到一道目光,粘稠、冰冷,穿透了磨砂玻璃,牢牢釘在她身上。
那不是人的目光,充滿了難以言喻的猥褻意味,仿佛在剝視她最私密、最不堪的時刻。
她不敢動,不敢出聲,甚至不敢結束排泄的過程。羞辱和恐懼交織在一起,讓她渾身發抖。那東西就在外麵,享受著這一切。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的陰影挪開了,那令人作嘔的吸氣聲也消失了。
李麗幾乎是癱軟地從馬桶上滑下來,衝水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刺耳。她猛地拉開門,外麵空空如也。客廳,餐廳,臥室門都關著,一切如常。但空氣中殘留著一股冰冷的惡意。
她衝到座機旁,想給張偉打電話,手指按在按鍵上,卻停住了。說什麼?說有個鬼在偷看她拉屎?張偉隻會覺得她更不可理喻。
張偉回來那天,李麗試圖再次溝通,語氣近乎哀求。
“老公,你信我一次,真的不對勁。那東西……它好像……特彆喜歡那種時候。”
“哪種時候?”張偉正在換鞋,頭也不抬。
“就是我……在上大號的時候。”李麗聲音低得像蚊子哼。
張偉動作頓了一下,臉上掠過一絲極其怪異的神情,混雜著厭惡和一種……近乎興奮的好奇?但他馬上恢複了不耐煩:“李麗!你有完沒完?整天鬼啊神的!這世界上哪來的鬼?就算有,偷看你拉屎?不做彆的?這鬼他媽是變態投胎的嗎?正常的鬼看見你前門後門大開,早就把你乾了。”
他的用詞粗鄙而傷人,李麗的心沉到了穀底。
“我找人來看看,行不行?找個師傅……”
“你敢!”張偉突然厲聲打斷,“嫌不夠丟人是吧?讓外人知道我家鬨這種鬼?我告訴你,就是你這段時間壓力大,內分泌失調,產生幻覺了!明天我陪你去醫院看看精神科!”
對話不歡而散。李麗徹底明白了,丈夫不僅不信,甚至以此為恥。她孤立無援。
怪事開始變本加厲。
那東西出現的頻率高了。不再局限於張偉不在家時,有時甚至他在書房工作,李麗去衛生間,也能感覺到那東西的存在。它似乎更大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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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她坐在馬桶上,驚恐地看到門把手在無聲地轉動著,轉到一半,又悄悄歸位。仿佛外麵的東西在試探,在玩弄她的恐懼。
還有一次,她剛鎖上門,就聽到頭頂的排氣扇格柵裡,傳來那種熟悉的、壓抑的喘息聲,好像它正趴在上麵,透過縫隙窺視。
最讓她毛骨悚然的是,她開始做同一個夢。
夢裡,她坐在衛生間的馬桶上,門外的陰影越來越濃,最終變成一個沒有具體形狀的黑影,緊貼著玻璃。然後,門底縫隙下,慢慢滲進來一絲絲黑色的、如同活物般的頭發,朝著她的腳踝蜿蜒爬來。
她每次都在腳踝被觸碰前驚醒,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