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旅館看起來就不對勁。
我和老婆阿麗把車停在路邊,盯著那棟灰撲撲的三層小樓。招牌上的霓虹燈缺了幾個筆畫,“悅來旅社”變成了“兌來旅社”,燈光接觸不良,忽明忽滅,像一隻瀕死的眼睛在眨。整條街都黑乎乎的,隻有它亮著這種不祥的光。
“媽的,導航是不是瘋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能有溫泉?”我啐了一口,拍了拍方向盤。車子是我們剛買的二手國產suv,圖個便宜,結果第一次自駕遊就給我們扔這鬼地方了。
阿麗湊過來,豐滿的胸部壓在我胳膊上,她指著手機屏幕:“沒錯啊,老公,你看,‘情人溫泉旅館’,特價大床房,還送早餐。定位就是這兒。”
我們倆是為了找點刺激才溜出來的。結婚三年,日子過得像白開水,床上那點事也越來越沒勁。阿麗最近迷上了那些廉價的“主題旅館”,說是有情調,裡麵有很多夫妻道具,比如把逼洞撐開,仔細研究的,往菊花灌水的,在黑葡萄上掛個小鈴鐺的……
不過情調我沒看見,詭異倒是真的。
眼前這棟樓,怎麼看都跟“溫泉”不沾邊。牆皮剝落得厲害,露出裡麵暗沉的磚頭,窗戶又小又黑,像被挖掉眼珠的空洞。
“算了,將就一晚吧,明天再走。”我熄了火。這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再找彆處也麻煩。
阿麗扭著腰下車,短裙緊緊包裹著滾圓的臀部。她摟住我的胳膊,在我耳邊吹氣:“老公,將就什麼呀,說不定裡麵彆有洞天呢。今晚……我讓你好好玩玩。”
我捏了她一把,心裡那點因為迷路帶來的煩躁消了些。拉著行李箱,我們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玻璃門。
前台很小,隻有一個瘦得像竹竿的老頭,戴著老花鏡在看一份字跡模糊的舊報紙。聽見動靜,他抬起頭,臉上皺紋深得能夾死蒼蠅,眼神渾濁,沒什麼表情。
“住宿?”他的聲音乾澀沙啞。
“對,網上訂的,大床房。”我把手機訂單給他看。
老頭慢吞吞地放下報紙,拿出一個厚厚的、邊角磨破的登記本和一把掛著大木牌的鑰匙。木牌上的房間號被刮花了,模糊能看出是個“三”開頭的。
“三樓,最裡麵那間。”他遞過鑰匙,手指冰涼,碰到我時,我忍不住縮了一下。
“溫泉在哪兒?”阿麗探頭探腦地問。
老頭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那眼神空空的:“沒有溫泉。”
“什麼?我們訂的就是溫泉旅館!”阿麗提高了嗓門。
“這兒從來沒有溫泉。”老頭低下頭,繼續看他的報紙,不再理我們。
我還想爭辯,阿麗拉住我,使了個眼色,小聲說:“算了老公,估計是網上信息錯了,便宜沒好貨。有張床就行,重點是……人。”她說著,手不老實地下滑。
我心裡罵了句娘,被阿麗這麼一撩撥,火氣也下去了點。算了,有床就行。
樓梯是木頭的,踩上去發出痛苦的呻吟,好像隨時會塌。燈光昏暗,是那種老式的黃燈泡,電壓不穩,忽明忽暗,把我們的影子拉長又縮短,扭曲變形。牆紙是惡俗的粉色大花,很多地方翹了邊,露出底下暗黃色的黴斑,空氣裡有股陳年老灰的味道。
三樓走廊又長又窄,深紅色的地毯臟得看不出本色,吸走了所有聲音。兩邊的房門都緊閉著,漆成暗紅色,像凝固的血。安靜,死一樣的安靜。明明剛在前台還看到有其他人登記的影子,這會兒卻感覺整棟樓隻有我們兩個活物。
最裡麵那間,鑰匙插進鎖孔,轉動時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門開了,一股陰冷的風撲麵而來,帶著陳腐的氣息。
房間倒是不小,布置卻俗氣又破舊。一張誇張的圓形大床,掛著暗紅色的幔帳,床單是刺眼的大紅色。家具是笨重的老式款,油漆剝落。最怪的是,牆上掛著一幅印刷的劣質風景畫,畫的是夕陽下的荒野,顏色黯淡,看著就壓抑。
裡麵根本沒那些夫妻道具。
“什麼品味啊。”阿麗把包扔在床上,床墊發出沉悶的響聲。她走到窗邊想拉開窗簾,卻發現窗戶被木板從外麵釘死了,隻留下幾條縫隙。“搞什麼鬼?連個窗戶都不讓開?”
我心裡那股不對勁的感覺又冒上來了。這地方太邪門。
“將就一晚吧,天亮了就走。”我把行李箱放倒。
阿麗卻來了興致,她撲到我背上,手從我襯衫下擺伸進去,揉搓我的胸口,舔著我的耳廓:“老公,這不挺刺激的嗎?像在拍恐怖片。我們來演點不一樣的嘛……”她呼吸急促,“你演那個闖入空屋的流浪漢,我演……演那個獨居的寡婦,嗯?”
她總是有這些稀奇古怪的點子。平時覺得情趣,但在這個環境下,我隻感到一陣寒意。
“彆鬨了,這地方怪怪的。”我想推開她。
“怕什麼?世上哪有鬼?”阿麗不滿地噘嘴,手更往下探,“有鬼也是個女鬼,正好,我們三個一起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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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話被一陣聲音打斷了。
不是從門外,也不是從窗外。聲音來自……頭頂。
嗒……嗒……嗒……
很輕,很有規律,像是高跟鞋的鞋跟,一下一下,敲在樓板上。
這旅館一共就三層,我們就在三樓。我們頭頂,是天花板。
“樓上……有人?”阿麗也聽到了,動作停下來,仰起頭。
聲音緩慢,帶著某種節奏,在房間裡踱步。從一頭,走到另一頭,停一下,又走回來。
“可能……是閣樓?或者維修通道?”我試圖找個合理的解釋,但聲音的清晰度,分明就是緊貼著我們的天花板。
嗒……嗒……嗒……
它不停,不緊不慢,固執地響著。在這死寂的旅館裡,格外刺耳。
阿麗臉上的情欲褪去了一些,她鬆開我,有些不安地抱住胳膊:“媽的,什麼聲音,煩死了。”
我走到門口,拉開門,走廊空無一人,其他房門依舊緊閉。聲音似乎隻在我們房間能聽到。我關上門,那“嗒……嗒……”聲還在繼續,像敲在我的神經上。
“我去找前台老頭問問。”我拿起鑰匙。
下樓找到那老頭,他還保持著那個姿勢看報紙。
“老板,三樓最裡麵那間,天花板上什麼聲音?一直響。”
老頭頭也不抬:“沒彆人。頂樓是封死的。”
“可明明有聲音!像有人在上麵走路!”
老頭終於放下報紙,渾濁的眼睛透過老花鏡看著我,慢吞吞地說:“可能是老鼠。老房子了,老鼠多。”
老鼠能走出高跟鞋一樣的聲音?我根本不信。但老頭說完就又低下頭,擺明不想再搭理我。
我憋著一肚子火回到房間。阿麗正坐在床邊,臉色有點發白。
“老公,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