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一圈沒找到,秀英開始焦躁起來,喉嚨裡發出低低的、野獸般的嗚咽。她開始用指甲摳刮地麵,摳得沙沙響。旺財看得頭皮發麻。
突然,秀英停了下來,猛地轉過頭,那雙發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了床上——盯住了旺財。
旺財嚇得魂飛魄散,趕緊閉上眼,連呼吸都屏住了。他感覺到秀英一步步挪到床邊,俯下身,那股腐爛的甜膩味濃烈得幾乎讓他窒息。他能感覺到秀英的呼吸噴在他臉上,冰冷冰冷的。
“餓……好餓……”秀英嘴裡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不像她平時的嗓門。
旺財渾身僵硬,一動不敢動。他感覺到秀英的手在他身上摸索,不是撫摸,而是像在尋找什麼東西。摸索了一陣,秀英似乎更加焦躁了,她開始扯旺財的褲腰。
“瓜婆娘!你搞啥子!”旺財再也裝不下去,猛地坐起來,一把推開秀英。
秀英被推得踉蹌一下,抬起頭。月光下,她的臉扭曲得可怕,眼睛裡的綠光更盛了,嘴巴微微張開,口水順著嘴角流下來,滴落在胸前。“給我……臟的……好吃的……”她喃喃著,又撲了上來,力氣大得驚人,完全不像個女人。
旺財嚇得屁滾尿流,一邊掙紮一邊破口大罵:“我日你先人!張秀英!你醒醒!你看清楚!我是李旺財!你男人!”
秀英好像完全聽不見,隻顧著撕扯他的衣服,嘴裡發出“嗬嗬”的怪聲,像是餓極了。
旺財被她按在床上,眼看褲子都要被扒掉了,情急之下,他想起老人說過,鬼怕唾沫。他也顧不上了,憋足一口氣,“呸!”一口濃痰精準地吐在了秀英的臉上。
黏糊糊的痰液順著秀英的鼻梁往下淌。
時間仿佛靜止了。
秀英撲上來的動作猛地頓住。她臉上的瘋狂和貪婪瞬間凝固,然後像冰塊一樣碎裂、消失。她眨了眨眼,眼睛裡的綠光像被風吹滅的蠟燭,倏地不見了。她愣愣地看著旺財,又伸手摸了摸臉上的痰,露出極度惡心和困惑的表情。
“李……旺財?”她聲音沙啞,帶著剛睡醒的迷糊,“你……你吐我口水乾啥子?我們……我們在乾啥子?”
旺財看著她恢複清明的眼神,心裡一塊大石頭咚地落了地,渾身虛脫,差點哭出來。“你個瓜婆娘!你中邪了你知道不!你差點把老子吃了!”
秀英茫然地看著四周,又看看自己衣衫不整的樣子,臉一下子紅了,接著是後怕的慘白。“我……我咋個了?我好像做了個噩夢……夢到……夢到我在找吃的,好餓好餓……”
旺財把她緊緊抱住,感覺到她身體在微微發抖,是人的溫度,不是剛才那種冰涼的怪物。他把這段時間的怪事,包括他看到的,猜想的,斷斷續續都說了出來。
秀英聽完,嚇得麵無人色,死死抓住旺財的胳膊:“我……我不曉得……我真的一點都不曉得……我就記得從集上回來,人就老是迷迷糊糊,晚上淨做些怪夢……旺財,我怕……”
“不怕了不怕了,”旺財拍著她的背,“那鬼東西好像被我那口痰嚇跑了。”
話雖這麼說,旺財心裡還是懸吊吊的。第二天天一亮,他二話不說,拉著還沒完全緩過神的秀英,找到了村尾獨居的劉瞎子。劉瞎子不算真正的瞎子,隻是眼睛常年眯著,據說能看見普通人看不見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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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瞎子圍著秀英轉了兩圈,用那雙眯縫眼上下打量,又問了秀英買醃菜那個攤主的長相。
聽完後,劉瞎子歎了口氣,慢悠悠地說:“你們啊,惹到不乾淨的東西了。那賣醃菜的婆娘,男人是清理糞池的,身上晦氣重,她做出來的東西,帶著陰穢氣,最容易招來‘食穢鬼’。這鬼東西不害命,就貪那口汙穢,附在人身上,吃夠了,或者遇到更凶的穢氣衝撞,它自己就走了。”
旺財想起自己那口濃痰,心裡一陣惡心,又一陣慶幸。
劉瞎子畫了張符,讓秀英燒成灰和水喝了,又囑咐他們把家裡裡外外徹底清掃一遍,特彆是那些角落,所有秀英碰過的、可能藏汙納垢的東西,能扔的都扔了,尤其是那罐醃菜,要埋到遠離水源的荒山坡下去。
旺財趕緊照辦。扔東西的時候,他在柴火垛最裡頭,摸到了秀英藏起來的幾件臟內褲,黏糊糊的,還沾著秀英發黃的白帶,一起打包深埋了。
忙活完這些,已經是傍晚。秀英喝了符水,沉沉睡去,臉色雖然還是蒼白,但呼吸平穩了很多。旺財累癱在院壩坎上,看著夕陽把西邊的雲彩燒得通紅。
接下來的幾天,秀英慢慢恢複了正常。不再過度潔癖,晚上也睡得安穩,身上那股怪味也消失了。她對自己那段時間的經曆毫無記憶,隻當是生了一場大病。旺財也不敢再提,隻是夜裡睡覺,還是習慣性地摟緊秀英。
事情好像就這麼過去了。但旺財心裡明白,有些東西,來過就是來過。他偶爾半夜醒來,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還是會覺得後怕。
村裡人偶爾閒聊,說起李旺財的婆娘前陣子怪怪的,現在又好了,都說是衝撞了黃大仙,好了就行。隻有旺財自己知道,那不是什麼黃大仙。
夏天的傍晚,炊煙嫋嫋升起,散在墨綠色的山巒間。水田像一塊塊鏡子,倒映著天光雲影。放牛娃騎在牛背上,慢悠悠地走在田埂上,哼著不成調的歌。遠處傳來幾聲狗叫,還有女人喊娃回家吃飯的聲音。一切看起來都那麼安寧,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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