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通風道口吹進來,帶著一股鐵鏽和藥水混雜的氣味。我貼著牆根往前走,手指在耳墜上輕輕一碰,一絲涼意順著神經滑下去。走廊儘頭那扇鐵門半開著,裡麵透出昏黃的光。
謝無涯就在裡麵。
我沒有立刻進去。左眼開始跳,眼前閃出幾幀畫麵——他倒在地上,劍斷了,血從胸口流出來,染黑了他的校服前襟。我看不清他的臉,但我知道那是真的。不是預感,是快要發生的事。
我蹲下身,從地板縫隙裡抽出一道極淡的灰影。它幾乎散了形,隻勉強聚成一條線,貼著地麵向我傳遞信息。阿絮還活著,在根係裡等我。但它現在幫不了我。
我推開門。
他背對著我,蹲在標本架前,手裡捏著一支朱砂筆,正往玻璃瓶裡滴液體。瓶子裡泡著一團黑色的東西,像活物一樣緩緩蠕動。幾枚項圈殘片沉在底部,每被那東西吞一下,瓶壁就浮起一行扭曲的字,像是編號,又像是名字。
我沒動。空氣很靜,隻有朱砂滴落的聲音。
“你來了。”他沒回頭,聲音很輕。
我靠在門邊,“你知道我會來?”
他放下筆,伸手去拿放在一旁的玄鐵劍。劍身映著燈光,寒氣逼人。他把它橫在身前,像是防備誰。
可當劍麵朝我的瞬間,那些刻在上麵的名字開始變化。一個個褪色、剝落,重新排列。最後整列名字都變成了同一個——雲星月。
我盯著那把劍,喉嚨發緊。“這是第幾次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抬手扯開衣領。青銅楔子插在他胸口,比上次見時更深了一截。邊緣滲出血絲,順著鎖骨往下流。
“每次它動,劍就會改一次。”他說。
“你喂它,是為了讓它慢點刺進去?”
“不隻是它。”他指了指玻璃瓶,“這些幽冥生物,本來該被封死在標本裡的。但現在它們在吃項圈裡的數據,吐出你的命途編號。它們在告訴我什麼。”
我沒說話。左眼的銀光突然暴漲,視野一黑。
再睜眼時,我已經不在解剖室了。
我站在一個空曠的地方,麵前是一麵巨大的古鏡。鏡麵老舊,邊緣刻著看不懂的符號。鏡子裡沒有我,隻有無數個穿著不同校服的女孩,全都戴著項圈。她們站成一圈,脖子被無形的繩索勒住,腳尖離地。有人眼角流血,有人下巴脫臼,有人眼球爆裂。
她們全都是我。
一個接一個,斷氣。
我想退後,卻發現動不了。意識被釘在原地。我用儘力氣抬起手,指尖觸到鏡麵。冰冷,但有震動。
“詭語係統。”我在心裡下令,“追溯源頭。”
鏡中畫麵一閃,出現一串流動的數據流。我認得那種編碼方式——是傀儡師的信號特征。它截取了平行時空的信息,把這些死亡片段投射到這裡。
就在我準備退出的時候,鏡中的一個“我”突然睜開眼。她的脖子已經歪成九十度,可嘴唇還能動。
她說:“你逃不掉的,我們都是祭品。”
我猛地抽回手,整個人摔在地上。冷汗浸透後背。解剖室的燈還在閃,謝無涯轉過身來看我,臉色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