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片落在天台地麵的瞬間,我手腕內側突然發燙。
一道血線自行浮現,從脈搏處向上蔓延,勾勒出倒計時的輪廓:005959。數字鮮紅,像是剛從血管裡擠出來的。我沒有動,但耳墜夾層裡的阿絮猛地一震,灰霧滲出縫隙,在我袖口邊緣凝成一小片霜斑。
它感知到了。
不隻是我,整個校園所有e級學生的命途信號都被鎖定了。這不是清除異常節點的小範圍維護,是清剿程序——係統對底層持有者的集體獵殺令。
我將楔子貼上倒計時中心。它表麵還殘留著剛才那滴墨激活的怨氣頻率,微弱震動與係統信號產生乾涉,倒計時閃爍了一下,卡在005958,沒再走動。有效,但撐不了多久。
“停戰令。”我低聲說。
三遍。
聲音壓進喉嚨,像在念某種封印咒。這是從幽冥商販換來的口令,代價是一滴剝離記憶的真實眼淚。上一次用它壓製了阿絮的獵殺本能,這次隻是預熱,讓它知道危險尚未降臨,不必全麵暴起。
可它仍在顫抖。
我閉眼,意識沉入冥想狀態。百鬼低語如常,但其中一條頻率劇烈波動——阿絮的影脈正在膨脹。它察覺到了全校同步的死亡信號,誤判為大規模清除已經開始。鬼仆的原始意識被激活,防禦機製轉為全麵反擊。
不能再等。
我用楔子劃破掌心,血珠順著金屬裂口滑進耳墜夾層。血裡混著微量怨氣結晶,是過去一個月替我寫作業、偷試卷時積累的殘渣。這是我和它之間唯一的物理連接點,也是唯一能繞過係統監測的私密通道。
血滲入的刹那,阿絮的震顫減弱了一瞬。
我立刻向冥想狀態注入一段偽造頻率——模擬係統完成清除後的標準波段。平靜、冷硬、毫無情緒波動。我把它包裝成一條指令:“目標已滅,回歸待命。”
灰霧收縮,耳墜溫度驟降。
可它雙目依舊赤紅,低吼聲仍在夾層深處回蕩。沒完全壓製住。它不信。或者說,它的本能比係統更早察覺到這場獵殺的真實意圖。
我睜開眼。
天台邊緣,謝無涯正盯著那塊編號為071999的金屬片。他的劍還指著通風口,但劍身銘文已開始微弱閃爍,像是某種陣法被悄然喚醒。
“謝無涯。”我開口。
他回頭,眼神未變,但腳步已經朝我移來。他知道出事了。
就在這時,鐘樓傳來第一聲樂音。
不是鐘聲,是八音盒的旋律。緩慢、扭曲,像是被拉長的磁帶播放著二十年前的畢業曲。音波穿透空氣,帶著某種數據化的震頻,直接作用於持有者的神經係統。
我猛地轉頭看向宿舍方向。
陸綰綰所在的位置。
她沒出現在天台,但她的時間係統與南宮若共享雙子綁定。隻要旋律響起,她必然被同步牽引。而她的係統早已超載,每一次使用回溯都在侵蝕本源。
我抬手,用楔子在地麵劃出一道弧線。怨氣順著刻痕蔓延,形成一個半封閉的符文圈。這是從阿絮那裡學來的阻斷技,用怨念模擬係統防火牆,暫時隔絕外部信號入侵。
符文剛成型,遠處傳來一聲悶響。
不是爆炸,是某種重物墜地的聲音。我抬頭,隻見教學樓三樓走廊的天花板突然凹陷,混凝土層如紙片般被撕開一道裂口。灰霧湧出,鋼筋扭曲斷裂,像被無形巨手扯斷的發絲。
阿絮脫離了控製。
它順著影脈爬上了建築結構,以天台為支點,撕裂空間發起反擊。它要摧毀信號源——無論那是什麼。
“回來!”我喝令。
沒有用。它已經進入應激狀態,不再響應常規指令。我咬牙,將楔子抵上太陽穴,強行加深精神鏈接。可它隻是停頓了一瞬,隨即繼續擴張,灰霧中浮現出鐮刃的虛影,直指鐘樓方向。
它要殺南宮若。
可一旦攻擊持有者,係統會立即判定我為高危目標,清剿等級直接升至s級。到時候,不是倒計時,是即時抹除。
我必須把它拉回來。
但就在此時,謝無涯突然抬劍,劍尖挑起我的耳墜。
“你的楔子……”他聲音極低,“和我的劍在共振。”
我沒回應。可我能感覺到,體內那根青銅楔子微微發燙,與玄鐵劍上的銘文產生共鳴。這不是巧合。我們的命途被更深的規則綁在一起,而係統正在利用這一點,通過謝無涯的封魔陣反向追蹤我的位置。
“彆開陣。”我說。
他沒聽。
劍身銘文全亮,一道血色光幕自地麵升起,呈環形擴散。封魔陣啟動,試圖阻斷八音盒的聲波傳播路徑。可就在護盾成型的瞬間,他左肩猛然一顫,皮膚下浮現出細密裂紋,像是有東西正從內部抽離生命。
他用自身為陣眼,強行穩定頻率。
血從他肩頭滲出,落地時沒有擴散,而是凝成一顆微型齒輪,嵌入地麵符文節點。第二顆、第三顆接連成型,迅速構建出臨時封印環。他的臉色瞬間蒼白,呼吸變得滯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