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到楔子在掌心發燙,不是灼熱,而是一種向內塌陷的冷,像是皮膚下的骨頭正在一點點被抽走。阿絮蜷在我腳邊,灰霧稀薄得幾乎看不見,隻有指尖偶爾顫動一下,證明它還連著我。謝無涯的劍插在石縫裡,他靠著劍身站著,右肩的血已經乾了,可左胸的衣服正慢慢洇開新的暗痕。
係統警報沒有停。
它不再是一段音頻或一道紅光,而是直接從空氣裡滲出來,像無數根細線纏住每個人的呼吸。我聽見陸綰綰在遠處抽氣,頻率快得不像人類——她的時間回溯正在失控,每秒都在倒流,每一次重啟都讓現實出現細微的錯位。她的手指反折到不可能的角度,指甲縫裡不斷滲出銀色粉末,落地即燃,燒出一個個微型裂口,像是時間本身被撕開了口子。
我不能讓她再繼續。
我咬破掌心,把楔子按進傷口。血順著金屬邊緣流下,在接觸到阿絮殘影的瞬間,像是被吸了進去。灰霧微微震顫,我感覺到一股微弱的回應——它還聽得見我。我閉上眼,意識順著血液延伸,強行接上那條幾乎斷裂的感知鏈。
“隻吞無主怨氣。”我在心裡重複,“避開命途烙印。”
阿絮抖了一下,像在掙紮。它剛剛替我擋下逆命改寫的反噬,現在又被迫麵對整個係統溢出的數據洪流。它不該承受這些,但它是我唯一的錨點。
灰霧開始緩慢擴張,貼著地麵爬行,像在尋找什麼。我知道它在試探那些暴走的能量流,分辨哪些是空載的怨氣,哪些攜帶著學生的命途編碼。一旦誤吞後者,它就會變成係統清除程序的一部分,反過來獵殺我們。
謝無涯突然動了。
他拔出劍,踉蹌一步,劍尖指向我。封魔係統的銘文在劍身上瘋狂閃爍,紅得發黑。我抬頭看他,他的瞳孔裡映出我的輪廓,可那不是在看一個人,而是在掃描一個目標。
“鎖定中……最高威脅:逆命者。”他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帶著機械的頓挫。
我知道他在和係統對抗。他的手在抖,劍尖偏了半寸,沒有對準我的心臟。可封魔係統不會允許猶豫,它會強行接管他的身體,讓他親手執行清除。
我不能讓他變成係統的刀。
我抬起手,對著阿絮下達指令:“分一縷影,逆向潛入封魔係統,遮蔽目標模塊。”
灰霧應聲裂開一道細絲,貼著地麵疾馳而去,順著謝無涯的劍身攀爬,鑽進銘文的縫隙。他猛地一震,劍尖下垂,眼神短暫清明。他看了我一眼,嘴唇動了動,沒發出聲音,但我知道他說的是:“快走。”
我不動。
走不了。陸綰綰的時間裂口正在擴大,已經有三個她的殘影重疊在一起,彼此拉扯,像是隨時會炸開。更遠處,其他學生的係統也開始暴走,有人尖叫,有人靜止,有人的身體半透明化,命途數據正從皮膚下滲出,像霧一樣飄向祭壇中心。
南宮熾的機械義眼已經碎了,可那塊金屬殘片後麵,浮現出一隻真實的眼睛——血紅色,瞳孔是扭曲的紋路,像電路板燒毀後的痕跡。它緩緩轉動,掃過祭壇,每掃過一個人,那人身上的係統波動就暴漲一截。他在遠程同步,把所有通靈體係統強製升級為清剿模式。
我必須打斷他。
可我已經沒有怨氣值了。99點,差一點滿,但那一點現在毫無意義。逆命改寫用不了,詭語係統沉默如死,我能依賴的隻有阿絮,和它還殘存的判斷力。
我盯著陸綰綰腳下的裂口,忽然想到一個辦法。
“阿絮,”我低聲說,“去平行時空,帶回未激活係統的學生殘影。”
灰霧停頓了一瞬,像是在理解這個指令。然後它猛地擴散,從課桌的縫隙、石縫、甚至我的影子裡鑽出無數細絲,像根係般蔓延出去。我知道它在穿梭——那是它開發的灰色產業的真正源頭,用怨氣值兌換其他時間線的答案,現在我要它帶回更危險的東西:空白的命途體。
第一道影子出現在陸綰綰身邊。
是個模糊的輪廓,穿著同樣的校服,可身上沒有係統光紋。它出現的瞬間,周圍的時間裂口劇烈震蕩,像是被什麼東西乾擾了頻率。緊接著,第二道、第三道影子接連浮現,分散在祭壇各處,每一個都帶著未被係統標記的“空白”狀態。
清剿指令開始混亂。
目標識彆模塊在多個殘影間反複跳轉,無法鎖定真實個體。南宮熾那隻血眼猛地收縮,掃向那些殘影,可它無法分辨真假——係統隻認命途烙印,而這些影子根本沒有。
短暫的窗口打開了。
我扶著棺槨站起來,腿還在發抖,可我必須做最後一件事。阿絮的灰霧已經膨脹到遮蔽整個祭壇,它在不斷吞噬暴走的數據流,可它的形態正在扭曲,邊緣開始不受控地吸附地麵的石屑和空氣中的能量。它快撐不住了。
我伸手,摘下右耳的銀杏葉耳墜。
它已經裂了,邊緣缺了一角,和母親掌心那枚一模一樣。我把它按進阿絮最核心的灰霧裡。一瞬間,灰霧劇烈震顫,像是被什麼擊中。然後,它靜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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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見母親的聲音,很輕,像是從耳墜裡傳出來的:“隻吞係統,不傷命途。”
我張開嘴,把這句話重複了一遍。
阿絮發出一聲嘶鳴,不是從喉嚨,而是從所有時空同時響起。它的灰影驟然內縮,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將四周暴走的數據流儘數吸入體內。石台開裂,符文崩解,連南宮熾那隻血眼都出現了短暫的遲滯。
謝無涯趁機抬劍,不是攻擊,而是將劍尖刺入自己的左胸。
他沒有猶豫。劍刃穿過衣服,沒入皮肉,直抵心臟。銘文在血中亮起,不是紅,而是深到發紫的黑。他把殉道者名單強行剝離,嵌入自己的命途核心,以生命為代價激活封魔係統的應急協議。他的身體瞬間僵直,可封魔係統的鎖定程序被強製中斷。
我看見他的嘴唇在動。
他說:“現在,你才是安全的。”
可我感覺不到安全。
阿絮的灰霧已經縮成一團,懸浮在祭壇中央,像一顆凝固的黑洞。它不再回應我,不再顫抖,甚至連最基本的感知連接都斷了。它吞下了太多,已經不再是那個會為一杯奶茶討價還價的灰影鬼。
它成了彆的東西。
南宮熾的血眼死死盯著那團灰霧,紋路劇烈扭曲,像是在計算什麼。他的嘴角忽然動了動,露出一個極淡的笑。
謝無涯的劍開始從胸口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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