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涯的劍尖停在我喉前三寸，我沒有動。
那點寒意貼著皮膚，像一根刺卡在呼吸之間。我盯著他眼睛，左眼的銀光自動過濾掉所有乾擾，隻留下他瞳孔最深處那一絲裂痕——不是情緒的波動，是係統權限被強行扭曲的痕跡。
我側身，肩膀撞上劍刃邊緣，劃開一道淺口。血還沒流下來，我已經借力後躍，後背撞碎了解剖室的玻璃窗。冷風灌進來，帶著福爾馬林和腐鏽混合的氣息。我翻身躍出，落地時膝蓋一沉，掌心的楔子抵住地麵穩住身形。
身後沒有追擊。
我抬頭。鐘樓就在前方，齒輪在月光下緩慢轉動，每轉一圈，塔身就發出一聲低鳴，像是某種機械在吞咽時間。
我站起身，耳墜上的第二片銀杏葉微微發燙。阿絮的意識在我骨縫裡流動，比以往更沉，更穩。它不再說話，隻是隨著我的脈搏同步震顫。我抬起左手，血順著掌心裂口滴在台階上，一滴，兩滴。
台階浮現出名字。
林秋。時棲。陸綰綰。
每一個名字亮起的瞬間，我都聽見對應的係統警報在腦中響起。林秋的視力正在崩潰，時棲的植物根係正在枯萎，陸綰綰的指縫正滲出銀色粉末。
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我繼續往上走。每一步都踩在名字上，每踩一次，體內就多一分撕裂感。阿絮的震顫頻率變了，開始與鐘樓齒輪同步。我咬住下唇，啟動冥想狀態，將它的意識壓進脊椎，封進骨髓。
不能再聽。
那些哭喊，那些尖叫，那些來自不同時間線的“我”的哀求，全都堵在耳膜外。我隻看前方，隻看塔頂。
主祭壇的動力源在鐘樓核心，而切斷它的唯一方式，是毀掉纏繞在主齒輪上的鎖鏈。
我爬得越快，體內震動越劇烈。楔子在掌心發燙，胸口的同頻震感越來越強——謝無涯還站在原地，但他胸口的楔子，正隨著我的動作一同脈動。
我們被連著。不隻是命途，是係統本身。
我停下，靠在齒輪外框上喘息。冷汗順著額角滑下，滴進左眼，銀光微微晃動。我用袖口擦掉，繼續攀爬。
終於抵達頂層。
中央主齒輪直徑超過三米，表麵布滿刻痕，每一圈都嵌著一條鎖鏈。鎖鏈由暗灰色金屬製成，表麵浮現出不斷變換的學生姓名。它們不是刻上去的，是活的，像藤蔓一樣纏繞著齒輪，隨著轉動緩緩蠕動。
我走近，伸手觸碰其中一條。
“雲瀾”。
母親的名字。
我握緊楔子，沒有猶豫，一刀斬下。
鎖鏈斷裂的瞬間，整座鐘樓猛地傾斜。風從四麵八方湧來，帶著撕裂聲，像是空間被硬生生扯開。我踉蹌一步，單膝跪地，左眼銀光暴漲，自動開啟冥想狀態。
視野裂開。
我看見了。
無數條時間線在我周圍展開，每一條線上，都有一個我。有的在尖叫，有的在倒下，有的正被數據流吞噬。鎖鏈斷開的那一刻，七條線同時崩解，化作光點消散。
七個我，消失了。
我喘著氣，掌心的楔子還在發燙。阿絮的意識在我體內劇烈震蕩，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哀鳴。
“你做得對。”
聲音從數據流中傳來。
南宮若站在齒輪陰影裡，蕾絲麵罩邊緣開始剝落，露出下方焦黑的皮膚。她抬起手，麵罩碎成代碼般的光點，散在風中。
“每斷一根鎖鏈，就有一個平行時空的你湮滅。”她說，“剛才那一下，你殺了七個自己。”
我沒有看她。我盯著剩下的鎖鏈，一條條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