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左眼還在痛,像有根燒紅的針插在瞳孔裡。手心的楔子冰冷,沾著乾掉的血和灰,紋路已經暗了。我跪在地上,膝蓋壓著碎石,動一下都像在碾骨頭。謝無涯倒在我前麵,胸口插著斷刃,呼吸幾乎沒了。
可那把斷劍還貼著他的身體,殘片邊緣泛著極淡的銀光,像是沒死透。
我伸手去碰,指尖剛觸到劍身,一股震顫順著指骨竄上來。不是電流,也不是冷熱,是某種熟悉的頻率——和楔子內部的銀河紋路同頻。我立刻把楔子按了上去。
劍刃裂口處的金屬像是活了,開始蠕動。南宮熾殘留的數據流像黑霧一樣纏上來,想把銘文蓋住。可就在楔子接觸的瞬間,謝無涯噴出的那口血突然從地麵浮起,在空中拉成細線,一縷縷鑽進劍身的刻痕裡。
名字開始浮現。
一個接一個,浮現在斷劍的脊背上。24個名字,像是被血重新寫了一遍。前幾個我看不清,光暈太亂。可當第四個名字出現時,我呼吸停了。
雲瀾。
母親的名字,排在第一位。
她不是祭品,是第一個。
劍身猛地一震,銘文徹底點亮。緊接著,那些名字開始變化——雲星月、雲星玥、雲星曜……數十個變體名在“雲瀾”之下浮現,像是命途被複製了無數次,每一次都以失敗告終。
我喉嚨發緊,想喊什麼,卻發不出聲。
就在這時,謝無涯的甲胄開始剝落。不是破損,是像數據一樣從邊緣消散,一層層變成光點,飄在空中。他嘴唇動了動,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走……”
我沒動。
斷劍突然震了一下,殘片自動聚合,劍身重新完整。它從謝無涯身邊浮起,懸在半空,劍尖朝下,像是在等什麼。
南宮熾的機械軀體動了。
它從廢墟裡爬起來,動作僵硬,關節發出摩擦聲。機械眼已經毀了,可它還是直奔我而來,手臂伸長,指尖變成利爪。我知道它沒意識,隻是程序在運行——奪劍,毀掉繼承者。
我往後退,左眼劇痛,視野模糊。就在那隻手即將掐住我脖子的瞬間,斷劍動了。
劍影一閃。
銀芒炸開,像一道閃電劈進機械軀體。南宮熾的胸口直接被撕開,金屬肋骨斷裂,內腔空空如也,沒有核心,沒有能量源,隻有一堆預設指令在循環運轉。它倒下了,像一具被抽掉線的傀儡。
斷劍回旋,穩穩落進我掌心。
劍柄溫熱,紋路自動重塑,原本的謝家家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浮雕——銀杏葉的形狀,和我曾經戴過的耳墜一模一樣。我手指收緊,劍身輕鳴,像是回應。
謝無涯的甲胄已經散了一半,胸口透明得能看見跳動的心臟。我撲過去扶他,手穿過了他的肩膀,隻抓到一串數據漣漪。他快沒了。
我把楔子貼向他心口,想用血契留住他。可楔子隻是微微發燙,沒有回應。他的存在正在被係統抹除,連最後的錨點都抓不住。
“彆……”我啞著嗓子,“彆走。”
他抬手,指尖劃過我的手腕。那道和他共享的刻痕突然發燙,與劍身共鳴。他看著我,眼神清醒,像是回光返照。
“劍不認姓,”他低聲說,“認血……認命。”
我愣住。
他握住我持劍的手,用力按向自己心口。那一瞬間,他的身體徹底數據化,光點逆向湧入劍身。封魔劍劇烈震顫,銀芒從劍脊蔓延到劍尖,最終穩定下來。劍脊浮現出新的紋路——和我耳墜同源的銀杏脈絡,深深嵌入金屬。
他閉上眼,最後一句話很輕,卻像刻進骨頭裡:
“這劍……本就該屬於你。”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的身體散了。
光點飄在空中,像一場無聲的雪,然後慢慢消散。斷劍在我手中安靜下來,溫度適中,像是認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