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劍在我掌心震顫,那句“你終於來了”順著骨頭爬進脊椎,像一串埋進血肉的密碼。我沒有鬆手。上一秒還在教導主任辦公室的冷空氣中僵持,這一秒,我的指尖已經滲出血珠,順著劍身銘文往下淌。血流到斷裂處就消失了,像是被什麼吸了進去。
左眼開始發燙,銀光在瞳孔裡凝成細絲,一縷一縷往腦仁裡鑽。我知道這是係統試圖接管的征兆——林昭的記憶殘片還在衝擊我的神經,但這一次,我沒有抵抗。我主動把意識沉下去,迎向那股記憶流。畫麵閃得更快了:解剖台、注射器、母親的臉、楔子刺入胸膛的瞬間……可這些都不再是碎片。它們開始排列,像被無形的手整理成一條路徑。
謝無涯不是在求救。
他在指路。
我咬破舌尖,把血抹在耳墜上。銀杏葉形狀的墜子立刻發燙,我把它貼上劍身。怨氣值順著接觸點倒灌進斷劍,像是反向解鎖一道鎖。一瞬間,所有混亂的記憶頻率被壓縮成一個坐標——琴房地宮最底層,楔子共鳴最強的位置。那裡有東西在等我,不是陷阱,是接引。
我鬆開劍,轉身就走。
走廊變了。牆皮還在,地板也還是瓷磚,可每走一步,腳底都像踩在兩層空間之間。左邊是南昭學院的日常模樣,右邊卻浮著半透明的虛影:石階、祭壇、鎖鏈纏繞的柱子。我讓阿絮探路,他化作一縷灰霧貼著牆根滑行,在每一處虛實交疊的縫隙裡留下微弱的怨氣標記。我跟著那些標記走,避開空中漂浮的命途鎖鏈——它們像活的一樣,緩緩擺動,一旦觸碰就會發出低頻嗡鳴。
阿絮突然停住。
前方地麵裂開一道口子,黑得不像陰影,是空間本身被撕開的痕跡。透過裂縫,我看見下方有光流轉動,像是液態的代碼在循環。祭壇已經啟動了,不止一層。現實與虛空正在同步重疊,南宮熾沒有等我,他已經開始儀式。
我劃破掌心,血滴落下去。血珠沒落地,就在半空凝成一片銀杏葉的形狀,然後緩緩旋轉,指向左側走廊儘頭。母親留下的共鳴機製被激活了。這和謝無涯的記憶坐標完全重合。
我邁步踏進那片疊影區域。
空氣變了。不是溫度或濕度,是呼吸的節奏被拉長了。每吸一口氣,肺裡都像塞進了一段不屬於現在的記憶。我看見自己站在祭壇中央,雙手高舉楔子;又看見我跪在地上,謝無涯的劍插進我胸口;再一閃,我成了石碑前的雕像,眼睛是空的,嘴裡長出藤蔓。這些都是可能的結局,被祭壇提前投射出來。
阿絮纏上我的手腕,霧體收緊。他在提醒我彆看太久,這些畫麵會吃掉意識。
祭壇外圍站著二十四道虛影,全都穿著曆代封魔者的製服,手裡握著鎖鏈。他們沒有臉,但我知道他們是誰——玄鐵劍上的殉道者名單,每一個名字都對應一具殘魂。他們攔在通往中心的唯一通道上,鎖鏈橫成一道牆。
我抬起手,準備發動逆命改寫。98點怨氣值,隻差兩點就能篡改規則,讓他們讓開。可就在意念剛起的瞬間,係統毫無反應。不是延遲,是徹底屏蔽。雙重祭壇已經切斷了局部規則乾預,我的金手指在這裡被鎖死了。
我盯著那道鎖鏈牆,心跳沒亂。
謝無涯不會白送我坐標。
我舉起斷劍,聲音不大,但穿透了空間的嗡鳴:“謝無涯。”
劍身猛地一震,銘文從斷裂處開始亮起,一道一道,像是被點燃的引線。二十四道虛影同時抬頭,鎖鏈微微顫動。其中一道虛影向前半步,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他早已將坐標刻入命途。”
我愣住。
虛影抬起手,掌心朝上。一道光浮現,顯現出複雜的命途紋路。我下意識翻過自己的手,掌紋在銀光下清晰可見。兩條紋路完全重合,不隻是相似,是同一套軌跡的分叉。
命途同源。
不是綁定,不是共生,是同一個起點分出的兩條線。謝無涯的每一次選擇,都在替我試錯;我的每一次存活,也在延續他的意誌。我們從來不是兩個係統持有者,而是一個命途的兩麵。
鎖鏈緩緩垂落,通道打開。
我走進祭壇中心。
地麵浮現出巨大的銀杏葉圖騰,每一片葉脈都是流動的命途代碼,閃爍著紅與黑的光。踏入其中,就會被強製綁定,成為儀式的一部分。我站在邊緣,沒有貿然進入。
斷劍插入圖騰中心。
劍尖觸地的瞬間,血契殘留的力量擴散開來,圖騰的波動暫時平息。葉脈的光變得柔和,像是被安撫的野獸。我閉上眼,進入冥想狀態。
地底傳來歌聲。
不是錄音,不是幻覺,是真實的聲波頻率,帶著溫度和呼吸的起伏。母親的歌,我聽過無數次,小時候她哄我入睡時唱的那首。每一個音符都和記憶對得上,可這一次,它不是從耳朵進來的,是從骨頭裡長出來的。
銀杏耳墜劇烈震動,幾乎要從耳骨上脫落。體內的楔子也開始共振,胸口像被一隻手輕輕推了一下。圖騰的排斥感消失了,葉脈的光轉向我,緩緩分開,形成一道光門。
我睜開眼,邁步向前。
光門內沒有祭壇,沒有南宮熾,隻有一片空曠的圓形空間,中央立著一根石柱,上麵插著一把完整的玄鐵劍。劍身刻著二十四位殉道者的名字,可最下方,還有一行未完成的刻痕,像是等著誰去補上。
我走近石柱。
歌聲停了。
但空氣還在震。我聽見另一個聲音,很輕,像是從劍身裡傳出來的:“你終於來了。”
我伸手去握劍柄。
指尖剛碰到金屬,劍身突然劇烈震動,銘文全部亮起。一道光從劍尖射出,打在地麵,顯現出謝無涯的身影。他站在光裡,手掌攤開,掌心紋路與我一模一樣。
“這不是終點。”他說,“是起點。”
我抬頭看向他,剛要開口。
石柱底部突然裂開,一股黑紅色的液體緩緩滲出,順著劍座往下流。那不是血,是凝固的怨氣,帶著極低的頻率震動。我蹲下身,伸手觸碰。
液體突然竄起,纏上我的手腕,像活物一樣往皮膚裡鑽。
謝無涯的光影猛地抬手,指向我身後。
我回頭。
光門邊緣開始扭曲,南宮熾的身影從虛空中浮現,右手抬起,掌心浮現出一枚青銅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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