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進禁閉室的鐵門時,肩頭還掛著半截排水管的鏽鉤。腳剛落地,身後鐵門“哐”地合上,鎖芯轉動三圈,哢噠、哢噠、哢噠。這聲音我熟,學院關e級學生專用,三道磁力鎖,防鬼也防人。
掌心的布條早被血浸透,一動就往下滴。我靠著牆坐下,沒去碰劍。劍在米袋裡,裹著破校服,刀刃朝內。現在不能拔,一動金屬,監控就會報警。
頭頂的通風口傳來輕微震動。阿絮貼在格柵內側,灰影薄得像層霧,幾乎看不出輪廓。他沒說話,但我聽見了呼吸——鬼不該有呼吸,可他現在連這點偽裝都維持不住了。
“你還活著?”我低聲問。
“活不了太久。”他聲音斷在氣流裡,“那道紅光……燒穿了我的影核。”
我沒接話。機械義眼的掃描不是鬨著玩的,能撐到現在,已經是他拿命在扛。
我撕下窗簾一角,布料粗糙,邊緣還沾著黴斑。指尖蘸血,在布麵上畫第一道算式。是今日數學卷的最後一題,導數與極值的綜合應用。全班隻有三個人做對,監考老師念答案時特意停頓了一下。
血寫起來比筆順。一滴落,字就成,不用改,也不用擦。我一筆接一筆,把整張卷子默完。二十道選擇,五道大題,連步驟都標得清清楚楚。寫到最後,掌心的傷口裂得更深,血順著腕骨往下淌,滴在布條上,暈開成小片暗紅。
“等會鈴響。”我說,“東側通風管,你穿過過濾網,把這布條甩出去。”
“十秒。”他聲音發虛,“最多十秒,我能撐十秒。”
“夠了。”我咬破舌尖,一口血霧噴在布條上。那是積攢了七天的怨氣值,原本說好換一杯珍珠奶茶,現在全押在這一次。
霧散進布紋,也滲進阿絮的影體。他猛地一顫,灰霧凝實了一瞬,像雨前壓低的雲。
“走?”他問。
“走。”
教學樓的下課鈴準時響起。
刹那間,通風口的靈力過濾網閃出淡藍光紋。那是係統設的關卡,專攔通靈體。阿絮貼著格柵滑出,影子剛觸網,藍光驟強,像電流竄過。他悶哼一聲,整片灰影被彈回半尺。
但他沒退。
他把布條含在影核位置,整個人撞向光網。灰霧撕裂,又重組,硬是從網縫裡擠了過去。那一瞬,我看見他的影子斷成三截,又被怨氣強行黏合,像塊破布被人硬塞進窄管。
他出去了。
我靠在牆邊,喘了口氣。左眼開始發燙,銀光在虹膜裡遊走,像是有細針在紮。我知道那是係統的反噬來了。用鬼力傳遞信息不算大事,可摻了怨氣值,性質就變了——這是對規則的試探。
但我沒停。
我閉上眼,手指輕敲地麵,三長兩短。這是我和阿絮的暗號,意思是:“動手。”
外麵中庭,陽光正斜照在水泥地上。一群學生剛下課,圍在公告欄前看成績排名。突然,空中炸開一聲輕響。
不是爆炸,也不是雷鳴,像是紙張被高速撕裂的聲音。
抬頭的瞬間,他們看見漫天白紙飛舞。
每一張,都是數學試卷的複印件。
更詭異的是,每張試卷上的答案,全都一模一樣——全對。
人群炸了。
“誰印的?”
“這答案靠譜嗎?”
“快抄!趁老師還沒發現!”
有人伸手去抓,有人直接脫下外套去兜。一個戴眼鏡的男生抄到第三道題,突然愣住:“這解法……和標準答案不一樣,但結果是對的。”
另一個女生尖叫:“我的選擇題abcd全選a,居然也對?!”
試卷越飄越多,像雪。可就在所有人瘋搶時,紙上的字跡開始扭曲。
數字融化,線條重組。
整張卷子的答案,一點點變成兩個血紅大字——
叛徒。
靜了半秒。
然後是更大的騷動。
“誰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