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鈴聲還在遠處滾動,我貼著牆根往前爬。掌心的布條已經發黑,血滲進袖口,一動就扯著傷口。頭頂通風管傳來阿絮的喘息,那不是呼吸,是影子撕裂後勉強拚合的聲音。
“快……沒力氣了。”他貼在鐵皮內壁,灰霧幾乎透明,“十點怨氣,撐不了第二次穿網。”
我沒說話,隻用指甲在牆上劃了一下。三長兩短。
他知道意思:帶我走。
下一秒,一股冷風從管口灌下,灰霧猛地膨脹,裹住我的肩膀。鐵網“哢”地彈開一道縫,我們像被吸進去一樣滑出。落地時正趕上教學樓停電,監控紅光熄了一瞬。
夠了。
我撐著膝蓋站起來,腳步虛浮。校園像被抽了聲的殼,隻有遠處警報還在響。但我知道,那不是終點,是倒計時的開始。
“去琴房。”我說。
阿絮沒問為什麼。他知道那是母親待過的地方,也知道那裡信號常年跳閘。係統進不去的地方,鬼能進去。
我們繞過主樓,穿過荒廢的藝體區。琴房在舊教學樓三樓儘頭,門框歪斜,鎖早就鏽死了。我推門進去,木屑掉了一肩。
屋裡靜得反常。
鋼琴擺在正中央,蓋子半合,鍵麵泛著陳年水漬。可當我走近,看見幾滴暗紅正從琴鍵縫隙裡慢慢滲出,像汗。
“有東西在下麵。”阿絮貼在天花板,聲音發顫,“它……在呼吸。”
我沒動,舌尖抵住上顎。那裡還藏著最後一點怨氣值,像顆沒化的糖。我閉眼,用詭語係統下達指令:“封住所有縫隙,彆讓外麵的風進來。”
話音落,阿絮的影子瞬間拉長,鑽進地板裂縫、門縫、窗框接合處。整間屋子像是被一層看不見的膜裹住。
我撕下另一截袖子,重新包紮掌心。血還在流,但慢了。剛打結,眼角餘光掃到琴鍵上的血珠動了。
它們在爬。
一滴接一滴,順著c調鍵列往上,最後停在中央a的位置,聚成一個扭曲的“林”字。
我盯著那個字。不是寫出來的,是爬出來的。
“彆看它的眼睛。”阿絮突然低吼。
我猛地抬頭。
琴蓋正在緩緩掀開。
一隻人偶從琴箱裡往外爬。它沒有腿,下半身是碎布條和發黑的棉絮,手臂由纏繞的長發擰成,手指尖掛著半截指甲。最瘮人的是頭——空眼眶裡泛著幽光,像兩粒埋在土裡的燈泡。
它張嘴,聲音不是從喉嚨來的,是從琴弦震動傳出來的。
“你們……都要死。”
那一瞬,我眼前變了。
不再是琴房。
我站在禮堂中央,台下坐滿學生,全都穿著二十年前的校服。他們不鼓掌,不動,隻是盯著我。一雙雙眼睛全是空的,像被挖走過又填了灰。
我想退,腳卻釘在原地。
腦仁突然發燙,像是有根針在往裡鑽。一段記憶被扯出來——是昨天早自習,我轉筆時阿絮接住掉落的水筆。可現在,這段畫麵正在被複製,被剝離,像文件被人悄悄拷走。
“它在複製你的記憶結構!”阿絮撞向人偶,灰影死死纏住它的手臂,“快打斷它!”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