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從掌心滲出,順著劍柄滑落,在地麵符陣上砸出一個個暗紅斑點。我盯著那條指向主控層的數據路徑,手指微微發顫。校牌貼在胸口,還帶著激活時的餘溫,像是某種活物在皮下跳動。
謝無涯靠在我肩上,呼吸比剛才重了些,胸口的光沒再繼續暗下去。金線依舊纏向天空,觀測之眼被蒙住視線,暫時停擺。阿絮縮回耳墜的裂痕裡,隻剩一絲微弱震感,像是快要斷電的震動馬達。
就在這時,八音盒的聲音響了起來。
清脆、緩慢,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像是直接在我腦子裡響起。音符一串串落下,帶著某種規律性的停頓,像倒計時。
我猛地抬頭。
陸綰綰站在戰場中央,裙擺沾著灰燼,手裡捧著那個老舊的八音盒。盒蓋半開,一根細小的膠卷正從裡麵緩緩飄出,在空中扭曲成螺旋狀,像一條凝固的蛇。
她指甲縫裡滲出銀色粉末,輕輕一抖,粉末落在膠卷上,整段膠卷突然亮起,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文字。
“第七百三十二次死亡記錄:雲星月,死於主控層門前,心臟被青銅楔子貫穿,時間回溯次數:3。”
我認得這個字跡。
檔案室裡母親留下的筆記,就是這種略帶傾斜的工整手寫體。可這行字的內容讓我後背一涼。
她不是在記錄。
她是在複述。
我攥緊玄鐵劍,一步步往前走。謝無涯想跟上,我抬手攔住他。他的劍還插在自己肩上,血沒止住,不能輕舉妄動。
“你早就試過我怎麼死。”我盯著陸綰綰,“一次,兩次,三次……七百三十二次。”
她沒否認,隻是輕輕轉動八音盒的發條,又一段膠卷展開。
“第六百一十四次:雲星月在鋼琴室被灰影反噬,意識消散於冥想狀態,時間回溯次數:3。”
我瞳孔一縮。
那是我第一次解鎖“冥想狀態”的地方,也是我母親留下青銅楔子的位置。這件事我沒跟任何人提過,連謝無涯都不知道細節。
她是怎麼知道的?
我迅速將殘存的怨氣值注入耳墜。阿絮雖然虛弱,但還能動。灰影從耳墜裂痕中探出一角,悄無聲息地滑向陸綰綰的影子。
就在鬼影即將接觸的瞬間,她指甲縫的銀粉突然炸開,形成一道細密的光網。阿絮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嘯,猛地縮回,耳墜裂痕中滲出一絲黑氣。
“她在用記憶當誘餌。”阿絮的聲音斷斷續續,“那粉……是時間殘渣……碰了會燒掉記憶。”
我立刻後退半步,裝作被嚇到的樣子,手卻悄悄在袖口畫了個符。這是三年來我讓阿絮幫我寫作業時,無意間在每張紙上折出的折角符文。它們不是巧合,是係統漏洞的印記。
陸綰綰笑了,笑得有點發抖。
“星月,我隻是想幫你。”她說,“每次我回溯,都是為了找到你不死的那條路。可無論怎麼試,結局都一樣——你總會死在第七百三十三次之前。”
“所以你就收集我的死法?”我冷笑,“把我的死亡當成實驗數據?”
她搖頭,聲音低下去:“我不是在殺你。我在……確認你是不是真的能改變命運。”
她手腕一翻,八音盒旋轉半圈,膠卷全部展開,像一張鋪開的命運圖譜。每一行都標注著時間、地點、死因,以及最後那句冰冷的“時間回溯次數:3”。
我忽然意識到什麼。
她不是在回溯自己的時間。
她是在回溯我的死亡。
謝無涯這時緩緩抬劍,劍尖指向陸綰綰。
“你的係統不對。”他說,“時間回溯不會留下實體膠卷。也不會精確記錄七百多次死亡。”
陸綰綰沒看他,隻盯著我:“那你告訴我,為什麼我能看見你還沒經曆的死法?為什麼每次回溯,都會回到你觸碰膠卷之前?”
我心頭一震。
不是回溯自己。
是回溯“我觸碰膠卷”這個節點。
她根本不是在逃命。
她在等我踏入陷阱。
我猛地抬手,將校牌按在左眼。血光瞬間蔓延,視野裡浮現出一層半透明的界麵。那是初代觀測者的權限視窗,能短暫讀取係統底層信息。
陸綰綰的身體輪廓被數據流覆蓋,她的係統界麵終於顯現。
【持有者:陸綰綰】
【係統名稱:死亡預演模擬器】
【核心功能:以自身記憶為代價,預演目標個體死亡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