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尖劃過地麵的聲響還沒散去,我盯著陸綰綰被根係纏死的手腕,那道倒計時符文仍在微弱閃爍,像沒燒儘的灰燼。她的八音盒隻剩焦黑發條,可我掌心的玄鐵劍卻忽然震了一下。
不是錯覺。
我猛地低頭,發現左腳踝被某種東西卡住了。低頭看去,地麵裂開一道細縫,邊緣泛著金屬光澤,像是電路板燒熔後凝固的痕跡。還沒來得及抽身,幾根漆黑的線狀物從縫隙裡鑽出,貼著小腿往上爬,冰冷得像凍過的鐵絲。
我下意識想喊阿絮,耳墜卻毫無反應。連那點微弱的震感都消失了。
“不是她……”一個斷續的聲音直接在我顱骨裡響起,是阿絮最後殘存的意識,“背後有東西醒了。”
話音未落,禮堂方向傳來一聲爆裂。
那聲音像是金屬被強行撕開,又像齒輪崩斷的瞬間。百年座鐘的外殼炸成碎片,玻璃渣濺到半空,還沒落地就化成了灰。斷裂的鐘擺砸進水泥地,發出沉悶一響,餘音拖得極長,像是某種信號。
煙塵還沒散開,一道人影從鐘體殘骸中浮起。
不是實體。是全息投影,由不斷流動的數據構成。它的輪廓勉強能看出是個人形,但手臂延伸出上百根纜線,在空中緩緩擺動,像水草,又像等待捕獵的觸手。臉上沒有五官,隻有一雙由滾動代碼組成的瞳孔,正死死盯著我。
我往後退了一步,右腳剛抬,地麵又裂開一條縫。更多纜線鑽出,纏住腳踝,順著褲管往上攀。它們不是單純的線,表麵有細密紋路,像是微型電路,末端微微發藍,像通了電。
我伸手去摸耳墜,想強行喚醒阿絮,可指尖剛觸到裂痕,一股刺痛直衝太陽穴。耳墜冰涼,像塊死物。
纜線尖端離心臟隻剩十公分。
就在這時,謝無涯肩上的玄鐵劍突然自行拔起,劍身嗡鳴,劃出一道弧線,橫擋在我胸前。劍柄還在他手裡,可劍身像是活了過來,主動迎向那些數據線。
纜線撞上劍刃,發出“滋”的一聲,像燒紅的鐵浸入冷水。幾根當場斷裂,斷口處冒出黑煙。
我死死盯著劍身,卻發現上麵的殉道者名單正在閃爍。那些原本密密麻麻的名字忽明忽暗,最後全部消失,隻留下一行新浮現的字跡——
“保護變量001”。
字跡很輕,像是被人用指尖在金屬上慢慢刻出來的。可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這是我母親的筆跡。
我腦中突然閃過她研究日誌裡的一頁:“變量001,唯一兼容體。係統清除記錄,但無法抹除存在本身。”
原來不是編號。是證明。
我還沒回過神,對麵的全息人影突然劇烈扭曲。它的數據軀體像信號不良的影像,忽明忽暗,代碼瞳孔瘋狂滾動,發出一聲尖銳到幾乎聽不見的嘯叫。
“她不該存在!”聲音直接灌入耳膜,不是通過空氣傳播的,“程序已清除她的原始記錄!”
話音未落,它雙臂展開,所有纜線同時暴起,像被激怒的蛇群,從地麵、空中、甚至斷裂的鐘體殘骸中鑽出,密密麻麻撲向我。謝無涯的劍還在擋第一波,可新的攻擊已經繞過劍鋒,從兩側逼近。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衝上來,強迫自己清醒。
左眼開始發燙,血光在瞳孔邊緣蔓延。我壓住它,沒讓它擴散。現在不是用係統權限的時候。我不能暴露詭語係統,更不能暴露怨氣值的存在。
纜線離胸口隻剩五公分。
玄鐵劍再次震顫,劍身上的字跡微微發亮,像是回應某種指令。劍鋒一轉,將最近的三根纜線斬斷。可斷口處立刻又生出新的分支,像藤蔓一樣繼續延伸。
我低頭看腳踝,發現被纏住的地方已經開始發麻。那些線不隻是物理束縛,它們在往皮膚裡滲透,像試圖接入某種接口。
謝無涯撐著劍柄站起來,胸口的青銅楔子還在發燙。他想往前走,可剛邁一步,整個人晃了一下,單膝跪地。劍尖插進地麵,才沒讓他徹底倒下。
“彆動。”我低聲說,“契約還在耗你。”
他沒回答,但握劍的手沒鬆。
對麵的全息投影停在原地,數據軀體不再扭曲,反而變得異常穩定。它的代碼瞳孔死死盯著劍身上的字跡,像是在讀取什麼。
“原始記錄已銷毀。”它重複了一遍,聲音低了些,卻更冷,“你是異常。必須清除。”
我冷笑:“那你為什麼不敢靠近?”
它沒回答。但所有纜線突然靜止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