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鬆開門把,走廊的冷風貼著後頸吹進來。謝無涯還在昏睡,玄鐵劍橫在他腿上,劍身微顫,像是有東西在裡頭掙紮。向日葵的根須纏著他的手腕,葉片依舊朝圖書館方向伸展,紋路上的字已經淡了,但意思沒變——答案在舊書脊間。
我沒再猶豫,轉身離開監控室。係統鎖了門禁,可它管不住人。我貼著牆走,左眼的血光時不時閃一下,像是在提醒我時間不多。芯片藏在衣領裡,緊貼皮膚,溫熱的,像塊剛從掌心捂暖的鐵片。
圖書館在東區,穿過兩道長廊就能到。路上碰見幾個學生,低頭走路,沒人看我。我也沒停下,一路走到舊館三樓,禁書區的鐵門虛掩著,門縫裡透不出光。
我推門進去。
空氣比外麵沉,書架高得看不見頂,一排排往裡延伸,像是沒儘頭。我摸出芯片,按在左眼上。視野瞬間泛起一層暗紅,像是蒙了層薄紗。這能擋住係統的感知,至少讓我多走幾步。
書脊上的字大多模糊,有的乾脆沒了標簽。我一間間找,手指劃過書背,灰塵沾在指尖。直到第三排儘頭,一本殘卷卡在兩本厚冊之間,封皮上寫著《謝氏秘儀錄》。
我抽出來,紙頁脆得像要碎。翻到中間一頁,幾行字跳進眼裡:“青銅齒輪,三日因果可逆。然逆者必承反噬,魂絲斷裂,形神俱散。”下麵還有一句小字:“祠堂地窖,禁器封存。”
我正要細看,餘光掃見書架另一頭站著個人。
陸綰綰。
她背對著我,手裡捧著個八音盒,盒蓋正緩緩打開。金屬齒輪咬合的聲音極輕,卻像針一樣紮進耳膜。盒子裡飄出一卷細膠片,懸在空中,開始投影。
畫麵是畢業典禮。
我站在台上,母親穿著白裙,南宮熾站在她身後。下一秒,我倒下,胸口插著玄鐵劍。再一轉,我被鎖鏈纏住,觀測之眼睜開,吞噬一切。接著是第三種——謝無涯親手割開我的喉嚨,時棲站在旁邊笑。
一個接一個,畫麵不停切換。我數到第七個時,發現每一種死法都不同,但結局一樣:我死了。膠片越放越快,七百三十二種死亡結局,全是我倒在畢業典禮的場景。
我攥緊了手裡的殘卷。
“你早就來了,是不是?”我開口,聲音沒抖。
陸綰綰沒回頭,手指輕輕撥動八音盒的發條。“你逃不掉的。”她說,“每一個時間線裡的你,都會死。”
我沒動。詭語係統在體內流轉,我試著召喚灰影鬼,可意識剛探出去,就被一股力量彈了回來。這片空間被隔開了,鬼怪進不來。
我往前走了一步。
她的動作很慢,像是在倒放。我抬腳,卻感覺腳下黏稠,每一步都像踩進泥裡。空氣變重,呼吸都變得費力。
我衝向她。
她終於轉過身,八音盒抬到胸前。就在我的手快要碰到盒子的瞬間,整個圖書館開始倒流。
書頁翻回原位,腳步聲逆著響起,連我剛才呼出的那口氣,都縮回了肺裡。時間在倒退,退到我剛進門的那一刻。
我站在原地,手裡還拿著《謝氏秘儀錄》。
第二次循環開始了。
這一次我沒急著衝上去。我盯著投影,看那些死亡畫麵重播。謝無涯刺我,劍尖穿心。可我注意到,玄鐵劍上的銘文是靜的——沒有光,沒有震顫。現實中,那把劍隻要出鞘就會發光,哪怕在謝無涯昏迷時,它也在顫。
我低頭看手裡的殘卷,又抬頭看陸綰綰。她站在原地,八音盒再次開啟。
第三次循環。
膠片又開始放,我這次沒看畫麵,而是盯著她的手。發條轉動時,她的小指微微翹起,有個細微的停頓——像是卡了一下。這動作不對。真正的八音盒不會卡,尤其是這種級彆的回溯裝置。
“你不是在回溯時間。”我開口,聲音比剛才穩,“你是在放錄像。”
她沒答,但眼神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