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尖還抵在青銅柱的裂痕上,我沒有鬆手。地麵的震動漸漸平息,光液重新在管道裡流淌,可空氣像是凝住了,連呼吸都變得緩慢。
謝無涯懸浮在半空,玄鐵劍的輪廓越來越淡,像被風吹散的墨跡。他低頭看著自己胸口那枚青銅楔子,指尖輕輕碰了下邊緣,聲音很輕:“該結束了。”
我沒抬頭,隻盯著劍柄上那一道新出現的刻痕——像是有人用極細的刀,一筆一劃寫下“破局者”三個字。掌心的種子不再跳動,反而沉得發燙,貼著皮膚,像塊燒過的鐵。
“你說結束,就真的能結束?”我終於開口,嗓音乾澀。
他笑了下,抬眼看我,“它從一開始就不是封印,是你我之間的橋。現在橋要塌了,但我把你送到了對岸。”
我閉了閉眼。腦子裡閃過太多畫麵:考試前鬼替我寫完最後一道大題,奶茶杯底壓著阿絮留的紙條,還有那次係統警報拉響時,一道劍光突然擋在我身前,替我承受了反噬的灼燒。
原來他早就在準備這一天。
睜開眼時,金光已經褪去,視線恢複清明。“那你告訴我……怎麼拔?”
他伸出手,掌心朝上,“握住我,像最初那樣。”
我沒有遲疑,伸手覆上去。他的手比記憶中冷得多,觸感像隔著一層薄冰。可就在接觸的瞬間,掌心的種子猛地一震,一股熱流順著血脈衝向肩頸。
“彆怕。”他說,“這不是死,是歸位。”
我點頭,另一隻手慢慢移向他胸口的楔子。指尖碰到青銅表麵時,一股熟悉的波動傳來——和校牌共鳴時一樣,帶著母親遺留的頻率。
幻象來了。
不是畫麵,而是感覺。無數個夜晚,他在暗處站著,把楔子一次次插進自己的心口。每一次,傷口裡滲出的都不是血,是光。而每一道光上,都刻著我的名字——用鉛筆寫的、用代碼打的、甚至有某個時間線裡,是用指甲在石板上劃出來的。
沒有痛呼,沒有猶豫。隻有重複的動作,和一句低語:“再活一次,就好。”
我猛地抽回神,手指仍搭在楔子末端。冷汗順著額角滑下來,滴在劍柄上。
“你早就可以逃開的。”我說。
“可我不想。”他笑得極淡,“你是唯一一個讓我覺得‘守序’也可以有例外的人。”
我吸了口氣,雙手握緊楔子底部。青銅表麵粗糙,磨得指腹生疼。用力的瞬間,聽見體內有什麼東西在同步震顫——是種子,也是銀杏劍,甚至是耳墜上的葉子,都在回應這一刻。
一寸寸拔出來。
沒有聲響,沒有光爆,隻有一聲極輕的“哢”,像是鑰匙離開鎖芯。
整座實驗室忽然靜了。光液停在半空,連南宮熾倒下的身影都凝固不動。玻璃艙裡的克隆體睜著眼,目光定格在我身上。
我低頭看手中的楔子。青銅表麵布滿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我的名字。不同的字體,不同的痕跡,有的深,有的淺,像是跨越了不知多少次輪回的簽名。
謝無涯的身體開始變透明,從指尖開始,化作細碎的光點,緩緩升騰。
我跪了下來,伸手想去抓,卻隻穿過一片虛影。喉嚨發緊,聲音壓得很低:“你說過要陪我走到最後……這就是最後?”
他抬起最後還能動的手,輕輕拂過我耳墜上的銀杏葉,“我走了,但劍還在,阿絮還在,奶茶店的賬還沒還清。”
光點越升越高,一部分融入懸在空中的玄鐵劍,劍身微震,劍柄那道新刻的“破局者”緩緩泛起微光,接著又浮現出兩個小字——“承”。
另一些光點繞著我轉了一圈,最終沒入胸口。那裡,原本鎖鏈殘留的位置,此刻多了一道溫熱的印記。
四周的靜止消失了。光液繼續流動,牆壁投影重新運轉,遠處傳來金屬結構輕微的收縮聲。
我坐在陣法中央,手裡攥著那枚冰冷的楔子,指節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