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停了,窗簾垂落。
我站在門檻上,鞋底還沾著血,半隻腳懸在門外。謝無涯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像被砂紙磨過:“彆碰初始指令池。”
我沒回頭,也沒動。
可就在這一瞬,他忽然悶哼一聲,整個人向前踉蹌,劍柄重重磕在門框上。那把玄鐵劍自己動了,離鞘半寸,劍身浮起一層暗紅紋路,像是燒起來的火痕。
“星月……”他咬著牙,手卻控製不住地鬆開。
我知道不對勁。
他的眼睛睜著,但瞳孔沒焦,呼吸節奏也變了——不是人該有的勻速,而是機械式的、一段一段的抽氣。封魔係統接管了他。
阿絮還在吊燈底下蜷著,耳朵一抖,灰影本能地往後縮。她感覺到了殺意。
我也感覺到了。
封魔係統的目標從來就不是人,是鬼。而這裡唯一的鬼,就是她。
我手指悄悄滑進衣領,貼著胸口摸到那七枚金屬牌。冰冷的邊角硌著指尖,它們現在刻著我的名字,可誰也不知道這算賜予,還是詛咒。
“散形。”我低聲說,“彆抵抗。”
阿絮抬頭看我,霧狀的身體微微顫了一下。這個命令不合常理。鬼怪遇到封魔之力,要麼逃,要麼硬扛,從沒有主動散開的。
但她信我。
下一秒,她的灰影開始潰解,像煙被風吹散,一點點化成薄霧飄在空中。
劍上的紅光驟然暴漲。
一道赤焰順著劍身竄出,直撲天花板上的殘影。火焰撞進霧裡,發出輕微的“嗤”聲,像是水滴落進熱油鍋。那不是燃燒,是灼殺——一點一點把怨氣從存在中剝離。
我閉了閉眼。
然後在心裡默念:“逆命改寫——將‘封魔係統壓製鬼怪’,改為‘封魔係統增強鬼怪’。”
沒有光,沒有震感,連左眼的銀芒也隻是輕輕閃了一下,快得像是錯覺。
但變化發生了。
那團赤焰穿進霧中後,不再侵蝕,反而像養料一樣被吸收。阿絮的灰影開始重新凝聚,比剛才更濃,邊緣泛著微弱的暗金光澤。她原本隻有貓大,現在體型漲了一圈,尾巴掃過地麵時帶起一陣低鳴。
謝無涯猛地跪倒,手死死抓著胸口的位置。青銅楔子在他衣服下滲出血絲,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
劍身的紅光漸漸退去。
他喘了口氣,意識慢慢回攏,抬手想握劍,卻發現劍柄發燙,銘文顏色變了,不再是冷鐵灰,而是透出一絲溫潤的青。
他盯著劍,眉頭擰緊:“怎麼回事?”
我沒答。
阿絮落地,四肢還有些不穩,但她抬起頭,嘴裡叼著個東西——一塊指甲蓋大小的透明芯片,正閃著微弱的藍光。
那是玄鐵劍內部的數據核心,平時根本取不出來。隻有在係統失控、權限混亂的瞬間,才會因能量反衝彈出。
她走過來,把芯片吐在我掌心。
冰涼的一點光,躺在手心。
“吞下去。”我對她說,“用最後的奶茶額度換解析力。”
她低吼了一聲,像是抗議,但還是張嘴,把芯片吸進體內。她的肚子立刻鼓起一圈,表麵浮現出扭曲的畫麵,像信號不良的老電視。
我看不清內容。
指尖一痛,我咬破右手食指,將血抹在她腹部。血裡混著一點從謝無涯那裡拿到的密鑰殘留——那是上次他替我擋攻擊時,蹭到我皮膚上的係統認證因子。
畫麵猛地清晰。
一個封閉的實驗室,四壁是銀白色金屬板。中央立著三排培養艙,編號從yx0到yx2。鏡頭拉近,最中間那具艙體裡,躺著一個女人。
我母親。
她閉著眼,麵容和照片上一模一樣。皮膚蒼白,手指微曲,像是睡著了。可就在鏡頭移動的瞬間,另一道身影走進畫麵。
南宮熾。
他穿著白大褂,手裡拿著一枚青銅楔子,形狀和謝無涯胸口那枚幾乎一樣。他站定,低頭看了眼培養艙裡的女人,然後抬起手,將楔子緩緩插入她左眼位置。
動作很穩,沒有猶豫。
血順著她眼角流下來,劃過臉頰,在玻璃艙壁上留下一道淡紅痕跡。
可就在楔子完全嵌入的刹那,她右眼突然睜開了。
不是無意識的抽搐,是清醒的、對準鏡頭的凝視。
她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