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懸在半空,鋼琴聲停了。謝無涯的劍卡在巨眼中央,青光未散。
我站著沒動,右手還舉著,指尖對著穹頂。那股從耳墜傳來的灼熱感還在,但比剛才穩了些。左眼有點脹,像是有細沙在眼皮底下來回刮。
“彆出聲。”我對陸綰綰說,聲音壓得很低。
她靠在牆邊,手指貼著八音盒邊緣,幾乎看不出起伏。透明得像一層水汽,風一吹就會散。
阿絮從我影子裡滑出來,尾巴掃過地麵,沒發出一點動靜。它仰頭看了眼那隻被刺穿的巨眼,喉嚨裡滾出一句:“左眼不在這裡,在數據底層。”
我皺眉,“你能確定?”
“不是我看的。”它甩了下頭,“是它自己漏出來的信號。兩個頻率,一個強一個弱。強的是現在盯著我們的這隻,弱的那個……藏得深,但和你母親留下的楔子同頻。”
我低頭看向胸口。殘譜還在,貼著皮膚發燙。
謝無涯撐著地坐起來,手按在劍柄上,臉色比紙還白。他沒說話,隻是把劍往回拔了一寸。那一寸帶出的不是血,是一串閃著藍光的數據流,像斷線的珠子,劈啪炸開。
“它在讀你。”我說。
“我知道。”他喘了口氣,“但它也暴露了。”
我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係統在掃描他,說明它還沒完全掌控這個空間。隻要它還在運行驗證程序,就有漏洞可鑽。
我看向陸綰綰,“你還剩幾次?”
她搖頭,“我不知道……時間亂了。每次我想發動,都覺得身體被撕開一次。”
她說完,手指又折了一下,指甲縫裡滲出一點銀粉,剛冒出來就化成煙消了。
我走過去蹲下,“八音盒還能打開嗎?”
她點頭,又搖頭,“能,但打不開膠卷。裡麵的東西被鎖住了,像是……被人提前設了防。”
“不是人。”阿絮突然插嘴,“是係統本身。這盒子記錄的是‘已發生’的事,而係統最怕的就是真相被重複播放。”
我伸手碰了下八音盒表麵。冰涼,但有一絲震動,像是裡麵有東西在掙紮。
謝無涯爬起來,走到我們旁邊,從袖口撕下一截布條,纏住手掌。然後他抽出劍,用劍尖輕輕劃破掌心,一滴血落在八音盒頂部。
血沒流下去,而是攤開成一圈紋路,泛起微弱紅光。
“試試。”他說。
我抓住八音盒,用力掀開蓋子。
這一次,沒有旋律響起。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全息投影,直接浮在空中——一張名單,字跡清晰,標題寫著:1999屆獻祭名冊。
第一行就是母親的名字。
往下看,七位謝家先輩也在列,名字後標注著“殉道編號713”。再往下,是一串空白編號,直到最後一個——yx0,被紅筆圈了出來,旁邊寫著兩個字:待啟。
空氣一下子沉了。
我盯著那個編號,心跳快得發疼。
“這不是名單。”我說,“是計劃表。”
謝無涯盯著那串數字,呼吸變重,“他們早就安排好了。每一個接近真相的人,都會被記下來,等時間到了,自動觸發。”
“不。”陸綰綰突然開口,聲音很輕,“不是等到時間,是等到‘人’。”
她抬起僅剩一點實感的手,指向yx0,“我在回溯的時候見過這個編號。每次我倒流時間,係統都會在我意識裡閃過這個標記。它在確認我是不是‘正確版本’。”
我猛地抬頭,“你是說,你的能力……也是被設計過的?”
她苦笑了一下,“也許我不是獲得了時間回溯,而是……被選中來消耗它的。”
阿絮突然抖了下身子,肚皮鼓起一塊,像是吞了什麼東西。
“怎麼了?”我問。
“來了。”它低聲說,“南宮熾的數據,從裂縫裡漏進來了。”
我立刻蹲下,看見它腹部皮膚下浮現出一段影像——地下鐘樓,南宮熾站在一座老式座鐘前,對麵是傀儡師的全息投影。他們的對話沒有聲音,但字幕自動生成:
【南宮熾】:“當第25個逆命者覺醒,主服務器將重啟。”
【傀儡師】:“數據鏈已鋪設完畢,隻等yx0激活。”
【南宮熾】:“確保她最後一次回溯時,記憶徹底清空。”
影像結束前,傀儡師展開雙臂,數據纜線拚出一幅三維地圖——地下實驗室的結構,標有七處能量節點,其中一處閃爍紅光,寫著:核心艙·yx0。
阿絮一口咬住那段影像,把它咽了下去。它肚子上的地圖還在動,像是活的一樣。
“它認路。”它咕噥了一句,“我能帶你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