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著那隻被刺穿的巨眼說話,聲音沒抖。
話落之後,整個空間安靜了一瞬。不是死寂,而是像某種程序暫停了運轉,連空氣都變得凝滯。我能感覺到左眼在跳,銀光在瞳孔深處閃爍,像是有電流從腦後竄上來。
阿絮貼著地麵滑到我腳邊,尾巴卷住我的鞋帶輕輕拉了一下。它沒說話,但我知道它的意思——你剛才那句話,已經越界了。
我沒動,右手還懸在半空。指尖殘留著耳墜傳來的溫度,燙得像是隨時會燒穿皮膚。謝無涯站在不遠處,劍尖垂地,血順著刃口往下滴,在地上積成一小灘暗紅。
“準備好了?”我低聲問。
阿絮喉嚨裡滾出一聲悶響,“怨氣值還剩五十一點,夠你改一次。”
我閉上眼。
腦海裡浮現出南宮熾辦公室的畫麵——那一排排培養皿,浸泡在淡藍色液體裡的克隆體,還有母親的臉。係統規則在我意識中展開,像一張看不見的網,每一條指令都有編號和路徑。我找到那個節點:【yx0實驗體穩定性維持協議】。
心裡默念:“更改目標:所有yx0克隆體結構失穩,立即自毀。”
沒有提示音,也沒有光芒。隻有怨氣值條在我感知中猛地跌落五十點,剩下一點孤零零地閃著微光。
幾乎在同一刻,胸口一緊。
像是有人用燒紅的鐵絲從鎖骨穿進去,一路纏繞到心臟。我睜開眼,呼吸還沒穩住,就看見自己手背上浮起一道裂痕似的光紋,泛著青白的光,順著血管往手臂蔓延。
反噬來了。
這不是普通的懲罰,是係統對逆命行為的直接清算。我踉蹌了一下,膝蓋撞在地上,掌心撐住地麵時,發現指尖也開始透明化,皮下透出細密的光路,像電路板一樣延伸。
耳邊響起極輕的警報聲,隻有我能聽見。
【檢測到e級係統越權操作,啟動因果反噬程序】
鎖鏈虛影從空氣中浮現,纏向我的左眼。我抬手去擋,可那些東西根本碰不到,它們直接鑽進瞳孔,撕扯著什麼。視野開始模糊,銀芒劇烈震顫,仿佛下一秒就要熄滅。
我知道三秒內如果不停止擴散,我會徹底結晶化,變成一尊不會呼吸的雕像。
就在這時候,一隻手猛地拽住我肩膀,把我往後拖了半步。
是謝無涯。
他動作快得不像受傷的人,左手扣住我肩胛骨,右手舉起玄鐵劍,毫不猶豫地刺向自己胸口的青銅楔子。
血噴出來,卻沒有落地。
那些血珠懸浮在空中,迅速排列成一個複雜的符文圖案,邊緣泛著暗金色的光。那是我們之前締結臨時契約時留下的印記,刻痕印。
他咬著牙,聲音壓得很低:“我以謝家殉道者之名,承此逆命之罰。”
最後一個字落下,血符炸開。
光芒瞬間鋪滿整片地麵,形成一個逆五芒星陣,正中心落在我的腳下。那些纏繞向我眼睛的鎖鏈虛影像是碰到屏障,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隨即崩解成碎光,消散在空氣中。
我喘著氣,跪坐在陣中央,左眼的灼痛感慢慢退去,但視線依舊模糊,銀芒微弱得像快耗儘的燈絲。
陣法還在亮著,地麵的線條緩緩流動,像是活的一樣。突然,其中一道光線劇烈震顫,指向角落的陰影處。
那裡原本什麼都沒有。
可就在下一秒,一團扭曲的數據光影浮現出來,拚湊成一個人形輪廓——傀儡師的全息投影。
它似乎剛從某個裂縫中被強行拉出,肢體還不完整,手臂由幾根斷裂的數據纜線勉強連接。它想後退,但逆五芒星的光芒已經鎖死了它的存在坐標。
“不——”它發出一聲斷續的電子音。
星陣猛然收縮。
轟的一聲,那團光影炸成無數碎片,四散飛濺。有些殘渣落在地上,還在微微發亮,顯現出零星代碼:【主服務器同步延遲】【yx0狀態異常】【克隆艙自毀倒計時:90秒】
阿絮從我影子裡鑽出來,低頭嗅了嗅那些殘渣,嘀咕了一句:“它慌了,數據都亂成漿糊。”
我撐著地麵站起來,腿還有點軟。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皮膚下的光紋正在緩慢褪去,但指尖仍殘留一絲透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