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觸到那滴銀液的刹那,耳邊響起一個極輕的聲音——
“找我,用你還沒瞎的那隻眼睛。”
話音落下的瞬間,整間保健室猛地一震。牆壁上的數據流驟然扭曲,像被無形的手攪亂的水麵,隨即炸開成無數光點。那些光點沒有消散,反而在空中凝結,一具、兩具、十具……成百上千個身影從虛空中浮現。
她們全都穿著同一件泛黃的白大褂,麵容與母親如出一轍,左眼空洞漆黑,唇瓣微微顫動,卻沒有聲音傳出。她們漂浮著,圍成一圈,將我們三人圈在中央。謝無涯仍靠在我肩上,呼吸微弱;陸綰綰蜷在牆角,八音盒不知何時已打開,卻隻傳出無聲的旋律。
我猛地抬手按住耳墜,銀杏葉邊緣發燙,可詭語係統毫無反應。阿絮貼在我腳邊,灰影劇烈波動,像是被什麼力量死死壓製,連一句完整的意念都傳不出來。
“彆看她們的眼睛。”我低聲說,聲音乾澀得不像自己的。
話剛出口,陸綰綰突然尖叫起來。她抬起手,手指變得細嫩,校服袖子滑落,露出孩童般纖細的手腕。她的臉也在變化,五官一點點退化,從十六歲少女的模樣,迅速倒退回十二歲、十歲……
時間在倒流。
不,不是她在回溯——是某種外力在吞噬她的年齡。
“停下!”我衝過去拽住她的手腕,可皮膚觸感黏膩冰冷,像是碰到了正在融化的蠟像。她睜著眼,瞳孔卻失去了焦距,嘴裡喃喃重複著一句話:“第三次……不能再用了……”
我猛地回頭看向謝無涯。他還閉著眼,可額角滲出血絲,皮膚下浮現出淡淡的紋路,像是少年時期的命途印記正在重新生長。
這不是普通的回溯。這是“觀測之眼”在讀取過去的數據,把我們的存在強行拖回更早的時間節點。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彌漫開來。疼痛讓我清醒了一瞬。左眼的銀芒開始不受控地閃爍,每一次跳動,都像是有電流順著神經竄進大腦。
不能慌。隻要意識還在,就能找到出口。
我強迫自己冷靜,抬手摸向耳墜。銀杏葉裂開一道細紋,滲出一絲極淡的銀光。我將那點光芒注入掌心,試圖通過怨氣值調動阿絮,哪怕隻能傳遞一個字也好。
可係統依舊凍結。
就在這時,漂浮的克隆體齊齊轉向我。她們的左眼空洞中,緩緩淌出銀色液體,像熔化的金屬,在空中交織、拚湊,最終形成三個殘缺的字——
左眼歸位
我心頭一震。
下一秒,其中一具克隆體的嘴唇動了。
“你才是多餘的複製品。”
聲音是我的。
我猛地後退半步,脊背撞上操作台。試管架晃了晃,一支裝著透明藥劑的瓶子滾落下來。我伸手去接,指尖剛碰到瓶身,時間忽然變得粘稠,動作像是被拉長的膠片,緩慢得幾乎停滯。
然後,謝無涯睜開了眼。
他的瞳孔裡閃過一道劍形符文,右手猛然抬起,一把推開我的肩膀。
“這不是回溯。”他聲音沙啞,卻異常清晰,“是‘觀測之眼’在提取曆史數據。它要把我們還原成過去的某個時間切片。”
我盯著他,“怎麼停?”
他沒回答,而是抬手,指尖撫過眉心。七枚殉道者姓名牌貼在他臉上,血跡未乾。那是他在上一次禁術中留下的印記,本該隨時間淡化,可此刻卻泛著暗紅的光。
“你不能——”我意識到他要做什麼,伸手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