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束落下的瞬間,我正把紐扣按在左眼下方。
符印燒得厲害,皮膚裂開一道細口,血順著顴骨滑下來。怨氣值衝到頂點,詭語係統在我腦中炸開一片白噪,可那道紅光依舊穿透了我布下的所有規則屏障,像一把預定了軌跡的刀,直劈而下。
倒計時跳了出來——【鬼怪強製遣返:3】
阿絮的聲音從袖口傳來,比平時低啞:“喂,e級廢物,這次你真要把命搭進去?”
我沒回話。銀芒還在撐著,但已經歪斜,像是風裡搖晃的燈。
2
阿絮猛地撞上我的胸口刻痕,那一瞬,積攢多年的怨氣值全被抽走,像是有人拿空管子紮進心臟,一口氣吸乾了所有力氣。我踉蹌了一下,左眼視野驟然塌陷,隻剩右眼勉強看清眼前景象。
1
它不再是我袖子裡那個總抱怨奶茶錢的小鬼了。
灰影從我衣角炸開,貼地蔓延,沿著焦土爬升,瞬間撐起百米高的輪廓。它的身體由無數絲線纏繞而成,每一道都浮現出字跡——“數學作業代寫”“物理卷子已交”“周三英語聽寫替考成功”,還有密密麻麻的交易記錄:“兌換珍珠奶茶x1,消耗怨氣值5點”。
它站起來了。
像一堵牆,橫在我和光束之間。
淨化光開始落下。
不是火焰,也不是電流,那種光會讓人看得見自己的存在正在被抹除。阿絮的腳最先消失,不是燒毀,是變成透明的數據碎片,一片片剝落,隨風飄散。那些碎片裡閃出畫麵:它第一次被迫抄完三張試卷,罵罵咧咧地把筆甩到桌上;它偷偷用我的權限調出謝無涯考試排名,換了一杯熱芋圓波波;還有那次它吞下七枚姓名牌,整個影子發黑發燙,卻還是撐到了最後。
“你還記得不?”它忽然開口,聲音混著雜音,“你說過……隻要幫我寫滿一百份作業,就讓我自由。”
我記得。
但我沒說話。
它咧了咧嘴,像是笑,又像是痛到極點的表情:“騙人的吧?你根本不想放我走。”
光束往上爬,小腿、腰腹、半邊肩膀接連崩解。它抬起手,擋在頭頂,灰影巨掌撐起一片短暫的陰影。
“行了。”它說,“這次算我還你。”
我喉嚨發緊。
“彆死在這兒。”它聲音越來越輕,“以後誰給我結算奶茶賬?”
光吞噬了它的頭顱。
整具身軀在最後一秒炸成漫天灰燼,風一吹,什麼都沒留下。
除了半塊染血的姓名牌,落在焦土上,發出輕微的響聲。
我跪了下來。
不是因為傷,也不是因為痛,是腿自己軟了。
指尖碰到那塊殘片時,血蹭了上去。上麵的字模糊,但還能認出來——“謝無涯·其七”。第七個殉道者的名字,曾刻在玄鐵劍上,後來被阿絮吞下,改寫了銘文。現在它回來了,隻剩一半,沾著灰和血。
我把它攥進掌心。
奶茶杯出現在手裡,溫的,像是剛從窗口遞進來那樣。杯底刻著一行小字:“下次多加珍珠。”
我沒動。
風卷著灰打在我臉上,有點刺。杯子上的霧氣還沒散,握著的地方還留著一點暖意。
遠處,主服務器柱體發出低頻嗡鳴,頂部界麵跳動著新數據流。清除協議執行完畢,目標未滅,狀態更新為【高危觀測者:雲星月】。
係統判定我活下來了。
可我知道,剛才擋住那一擊的,不是規則漏洞,不是逆命改寫,是一個鬼替我死了。
袖口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