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晃了一下,我的腳還停在光門邊緣。風從祠堂裡吹出來,帶著舊木和蠟油的氣息,可我已經感覺不到溫度了。
謝無涯的名字徹底從姓名牌上消失了。金屬片在我掌心隻剩一道溫熱的裂痕,像被火烤過的紙,輕輕一碰就會碎成灰。我把它貼在胸口,那裡還留著刻痕契約的印記,微微發燙,像是最後一點沒熄滅的餘溫。
就在這時,他說話了。
聲音不是從哪傳來,而是直接浮現在腦子裡,斷得不成句:“……彆讓門關上……他們……一直在等你看見。”
我沒動,也沒應聲。我知道這是最後一段殘存的意識,再不接收,就永遠沒了。
指尖滲出血,順著裂痕流進金屬縫隙。血剛觸到底層,整塊牌子突然震了一下,幾片翠綠色的碎片從表麵剝落,輕飄飄地浮在空中,像被風吹起的葉屑。
第一片碰到左眼時,眼前猛地一黑。
接著畫麵湧進來。
我看見母親跪在祭壇前,懷裡抱著嬰兒,額頭抵著地麵。她身後站著兩個男人——一個穿謝家長袍,手持玄鐵劍;另一個戴著機械義眼,手裡握著青銅楔子。三人同時割破手掌,血液滴落在供桌中央的凹槽裡,彙成一個三角形的紋路。
光從地下升起,紋路亮起,有個聲音說:“逆命係統,啟動。”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
第二段畫麵跳出來時,我差點站不穩。謝無涯站在解剖室裡,胸口插著七枚銘牌,每一塊都刻著殉道者的名字。他的身體開始透明,像信號不良的投影,可他還舉著劍,擋在培養艙前。南宮熾站在對麵,機械義眼閃著紅光,嘴裡念著重啟指令。
可謝無涯不是係統繼承者。
他是漏洞。
因為愛而沒有被清除的錯誤代碼。
第三段畫麵更短。南宮熾撕開自己的胸膛,從裡麵取出一顆還在跳動的機械心臟,塞進克隆體的體內。那具和我一模一樣的軀體睜開了眼,左瞳泛起銀光。他低頭看著手上的血,低聲說了句什麼,我沒聽清,但畫麵最後定格在他眼角滑下的那滴液體——不是血,是泛著銀光的溶液。
和我眼裡的一樣。
翡翠碎片還在往左眼裡落。每一片進去,就多一段記憶,多一層真相。我的頭快要炸開,耳邊全是雜音,像是有無數人在同時說話。
“我們隻是容器,你們才是根源。”
這句話重複了好幾次,聲音重疊在一起,分不清是誰說的。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裡散開,痛感讓我清醒了一瞬。趁這機會,我把怨氣值反向灌進左眼,像築起一道牆,把那些亂流擋在外麵。
阿絮的影子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腳下。它沒實體,隻是一團模糊的灰霧,在我腳邊繞了一圈,然後靜靜趴下。我知道它在幫我穩住精神通道,就像以前寫完作業後乖乖等我給奶茶代金券那樣。
我閉上眼,不再抵抗。
畫麵終於連成了線。
所謂的係統,根本不是什麼天降規則。它是母親、謝家、南宮家一起封印的東西,一個遠古意誌。為了不讓它掌控所有人,他們創造了“逆命程序”,由三個人共同承載權限:一個觀測,一個守護,一個平衡。
我,是觀測者。
謝無涯,是守護者。
南宮熾,是平衡者。
我們三個,才是最初的係統核心。
儀式當年沒失敗。是我們都選擇了違抗命令。
母親沒把嬰兒交出去,謝無涯衝進來擋下了楔子,南宮熾在最後一秒偏了手。三個人一起毀了既定流程,也一起成了被係統追殺的“異常”。